第77章(第2页)
“我爹……”
祁宴皱着眉,像是在极力回想着什么,但最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到,他捂着头,难过地说,“我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了……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
祁闻淮的眉眼中压上了沉沉的痛色。他已经意识到了,如今的记忆是祁宴给自己幻想的最好的可能,是如果先帝不曾杀臣子、夺臣妻,祁宴生在一个正常的且爹娘恩□□中的可能。
可祁宴从来没见过那位林家少爷,他连幻想最好的可能时,也想不起自己的生父本该是什么模样。
“你怎么了?好像看起来很难受。”
祁宴看着祁闻淮,突然说道。
祁闻淮何止是难受,心脏的疼痛自他的胸口蔓延而上,连呼吸都艰难起来。
“我没事。”
祁闻淮只是说。
…………
他们盼望着祁宴好转,但是沈霖和商止聿用尽了一切办法,祁宴都不曾恢复。
前几日,到了后面他们甚至忍不住去想,如果祁宴一直维持这个模样,或许也是一件好事。他承担的、背负的、遭受的……都太多太多了,如果能够让他一直保持在这样天真而快乐的模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可他们的想法却还是奢望了,祁宴甚至不能保持在七岁时的记忆,经常他一觉醒来,又变成了状如疯魔的模样。他们不在乎那样的祁宴给他们带来的麻烦,不在乎祁宴对他们的攻击意图,但是他们却很怕祁宴看向他们时的恐惧和厌恶,怕祁宴伤到自己,更让他们心痛难抑的,是那时候祁宴痛苦的模样。
他们还是无法抹去他们曾经对祁宴所犯下的罪,无法抹去伤害,反而让这些伤害以一种更加极端的方式在祁宴身上折磨他。
唯一值得略微庆幸的是祁宴那种激动的状态比较少,他大多时候都是维持在那个七岁时“林宴”
的模样。
快一个月的时候,钟若蘩被害一事终于调查清楚了,一如上一世一样,他们查到了李氏和阮氏身上。
祁闻淮登基后,大臣们就经常上本请求追封钟若蘩为太后,祁闻淮也同意了。因此祁闻淮便以谋害太后之罪,抄了李氏和阮氏的家。
这一天哭喊求饶声铺满了世家所在的宅邸大街,所有人都大门紧闭生怕和李家阮家扯上什么关系,祁闻淮看着昔日杀害生母的人得到报应,心中并不觉得快意。
反而颇有些神游天外地想,祁宴称帝时,似乎很多人也上本催促他追封宸妃为太后。
但是祁宴在这件事上,似乎比他不纳女子更加坚决,大臣催得狠了,他更是会大雷霆。
他甚至秘密地将宸妃的墓迁出了西陵,埋在了宸妃的生父生母旁。
祁闻淮记得有一日,天还没亮的时候,祁宴便拉着他出了皇宫。也不说去哪儿,只记得他那日看起来并不凝重沉闷,反而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生了什么好事一般。
那天下起了淅淅淋淋的小雨,他们逐渐骑在马上,逐渐走出了京城,来到了京郊的一处陵园旁。
月落参横、雾色时,脚踩着京郊湿润的泥土,淋着潇潇冷雨,似冷非冷。
那陵园规格并不大,在京城这儿到处都是达官贵人的地方,这个陵园看规格,似乎只是一些四五品小官的墓地。
看到墓碑上刻的字,祁闻淮终于明白这墓地是属于何人,上面刻着“钟海”
两字。
钟海,是宸妃之父。
钟海的墓旁,是他的妻子之墓,再旁边,上面刻着“钟海长女、林宴之母墓”
。
“宸妃不是葬在西陵吗?你把她迁出来了?”
祁闻淮转头问祁宴。
祁宴笑容一顿,他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
的动作,说:“不要叫她宸妃,我娘会不高兴的。”
祁闻淮沉默片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