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1页)
皇帝也没?端架子,依言拽住了绳头,然后?看她勾起?细细的小指,咬牙切齿地开始摆弄这些丝线。令人欣慰的是她确实没?撒谎,编了一程才发现缺少筹划,编得不太好看。
皇帝提了一点意见,“是不是太细了?若每个颜色用?六根,编成之后?可?以?更显眼些。”
苏月抬了抬眼,“为什么非得用?六根?”
“因为吉利。”
皇帝嫌弃地说,“不要什么都问为什么,要勇于尝试,知道么?”
这下只能放弃重来了,苏月偏身又在?托盘里清数,各数出六根,照例塞进皇帝手里。
外面艳阳大盛,凉亭内丽影双双,远观诚如一幅画吧!
她不说话的时候,真?是可?喜可?爱。皇帝静静凝视她,浓长的眼睫在?颧骨上投下一排稠密的阴影,她有?纤巧的眉形、玲珑的鼻子,还有?丰盈的口唇。最难得是那头如云的乌发,皮肤剔透如樱桃毕罗般……难怪太后?一眼便看上了,现在?想?来她就算是个寡妇,太后?也会毫不犹豫替他聘回来吧!
可?惜美人如花,与他错身而过。他忍不住感慨:“若当初辜翁应下这门婚事?,我们的孩子应当已?经会走路了。”
苏月手上顿了顿,正色道:“陛下,我是清白的女儿家,您这么说,未免唐突了。”
皇帝受她指责,发现自己确实很失礼,只好怏怏闭上了嘴。
这长命缕编起?来和五色丝差不多,只是工艺应当更复杂,但一切难题到了辜娘子手里,都可?以?尽量简单化。她编辫子,编得得心应手,皇帝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差了点意思,视线在?她发髻上搜寻,发现了一支累丝菱花掩鬓,“朕觉得,可?以?往上面加点东西点缀一下。”
苏月心道这人好麻烦,嘴里却曼应着:“加什么呀……没?什么可?加的。”
皇帝从?她鬓边摘下了那只掩鬓,三两下就把簪身撅折了,“用?这个,上面有?孔洞,正好能穿进去。”
苏月愕然看着断落的簪身喃喃:“陛下,这是登台分发的首饰,晚间还要还回去的啊。”
那枚掩鬓托在?掌心,皇帝的聪明劲儿一下子就蒸发了,“不是你的?”
苏月道:“登台的乐工须得着装统一,从?礼衣到头面首饰,都是内宰提前?替我们预备的。等?用?完了还回去,下回还得供别的乐工使用?呢。”
这下子算是损坏公物?了,后?果很严重。皇帝思忖片刻,难堪地想?了个办法,“这样吧,下令将今日的用?度全赏给乐工,你就不用?再归还了。”
且掩鬓一般成对佩戴,一个编入长命缕,另一个她自己留下,寓意可?说非常好了。
苏月却高兴不起?来,别人能得全套,她的头面无端缺了一样,实在?可?惜。但事?已?至此,撅断的簪子接不回去了,只好编进彩线里。
渺起?一目穿线,好不容易穿透了那朵菱花,再长长编上一段,最后?收尾打个结,托在?手里一看,居然十分特别。
“来,我给陛下戴上。”
她招呼着,“男左女右,伸左手。”
皇帝纳罕,“先前?那一根,你怎么给朕戴在?右手上?”
苏月的解释十分合情理,“晚宴上您还要举杯呢,万一露出来,未免有?些不庄重。”
不庄重?分明是她不想?让裴忌发现,头上的首饰跑到他手腕上去了。
皇帝凉笑一声,伸出了右手,“朕不忌讳,朕就要戴右手,你不用?考虑那么多,依着吩咐行?事?吧。”
苏月没?办法,只好依言替他绑在?右手,预判他又要掀袖子,赶忙提前?一步压住了,笑着说:“只需露出腕子,卑下可?以?绑得很结实,不用?撩衣袖了。”
三言两语间大功告成,皇帝仔细审视,十分满意,摘下腰上的香囊抛给她,“赏你了。”
苏月手忙脚乱接住,恭敬地呵腰,“多谢陛下恩赏。”
皇帝偏头一瞥,见她活像托着烫手的山芋,笑容慢慢浮上他的脸颊,“怎么不挂上?要朕帮你吗?”
“不不不……”
她忙摆手,“卑下可?以?自己挂。”
二龙戏珠的金丝绣,真?是扎眼得很啊。今日的礼衣没?有?腰带,只有?束胸,这人要帮她挂,可?见用?心险恶,令人不齿。
转身牵在?胸口的绸带上,她又谨慎地追问了一句:“登台的时候,卑下可?以?摘下它吗?”
皇帝的视线在?那香囊上一盘桓,因位置比较尴尬,很快别开了脸,“御赐之物?,是想?戴就戴,想?摘就摘的吗?上回朕的那件斗篷被你随意剪了,朕还没?有?问你的罪呢。”
苏月知道这个话题可?以?不必再议了,便识趣地回禀:“陛下,我来了半日,好像该回去了。”
每次她借故要走,都会引得他不喜欢,“辜娘子很忙,比朕还要忙。”
苏月说不是,“卑下晚间要登台,得回去听?从?太乐令的调遣。”
身上有?职务,倒也莫可?奈何,皇帝还是体恤人的,没?有?多说什么,抬手摆了下。
苏月连连谢恩,正预备告退,退了两步又站定脚,指指盘中的丝线道:“陛下,我能把这个带走吗?”
皇帝知道她的小九九,怕不是打算再编一根赠给裴忌吧。遂没?好气地说:“你倒是贼不走空,来都来了,要不磕个头再退下?”
这下她不敢再打主意了,丝线不要了,头也没?磕,趁他没?有?继续刁难,忙退到了凉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