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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初入地宫4(第2页)

“既然我早已就感知到你,便赶紧出来吧,有甚么若此时不说,就再没更好的时机了。”

耶律延禧忽然对着画具中一支狼毫笔说道。

“看来陛下是要掀桌子咯?”

那支狼毫笔登时爆成一团烟雾,烟雾凝而不散,化作一个小人儿立在桌面。那小人儿头戴方巾身着儒袍,堪堪与茶盏一般高低,对着耶律延禧行了一礼:“草民拜见陛下,祝陛下福寿长久,大辽国运世代昌盛!”

人儿虽小,所说之话却能让殿内之人听的清清楚楚。

“掀桌子倒不至于,女真人都已经拔刀子了,朕总不能还藏着掖着,等着他们杀上门来罢!”

耶律延禧看了一眼自己的臣子们,有的目瞪口呆,有的直揉眼睛,便如萧乘衍这种大智之人,看着面前活生生的小人儿,目光也是微微呆滞,于是便指着小人儿对众人说道:“汉人血脉能够传承数千年而不断绝,唯始皇帝嬴政之功!他统一的不仅仅是六国,还统一了汉人的思想和文明!只要天下大一统,无论如何改朝换代,智慧和血脉都能传承下去,而对灵气的研究使用之法,我们在颂人面前,就是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阶段!”

“比如这庆忌之术,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应是颂国隐门‘遁斋闲居’的独门秘法,而‘遁斋闲居’的祖门渊源可上溯至鬼谷先生。能请动数百年未现的世外高人加入这盘棋局,不知对面那位执子之人,该是如何的神通广大?楚云端?赵显极?亦或是,什么卫的总卫主?”

小妖庆忌被耶律延禧一语道破自己的来历,惊讶的捂住嘴巴,随后又挠挠头讪笑道:“主人说的没错,辽国之皇果然是条潜龙呢,只是庆忌只能承受主人的三分灵智,不可多加言语,今日现身只为将书信送达给陛下,然后就可以回归自然啦。”

“若是朕不收这封书信,庆忌小友可否多停留些时日?”

耶律延禧自斟一杯美酒端在手中:“朕向来落子不悔,书信中的内容,朕可保证在寄灵珠全部用完之后,猜的个八九不离十,这样你还能保留神魂,就在辽国陪我段时间,如若猜不到,也就说明我大辽皇帝根本没有与颂国相谈的实力,你依旧可以保留神魂,随时离开,庆忌,你可有决定之权?”

庆忌愣了半天,两只小手都要把脑袋挠的冒出烟来,才终于开口道:“自从来到辽国之后,庆忌就没有想过还能活着回去大颂,责之所在命之所在,可是,庆忌也想过能永远陪着主人。。。”

“张洗。”

看到庆忌这副迷糊模样,耶律延禧低声唤道。

张洗早就将一颗五彩珠握在掌心,闻言便将寄灵珠中储存的灵景激出来,大殿之内的场景瞬间切换成了一个安静祥和的村庄之中,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周围家家户户炊烟正浓,在田间辛苦耕作了一整天的青壮劳力们,将农具或扛或抬,拉着几头个头庞大的黄牛一起从远处走了过来,同时庄户里的孩童们都跑出来迎上前,有那个子高力气大的,抢过父辈们手中的锄头钉耙,嘻嘻哈哈的转头就向村中跑去,惹来一阵听似责骂实则心疼的呼喝声。

“定神!凝心!这才是耶律氏族真正的寄灵术,仔细体会吧,这幅画面是大辽太祖开国前,其表兄用寄灵术所保留下来的。”

耶律延禧双手在宽大的袍袖之中张开,之前如同千斤压顶般的灵气此时如同春风萦绕在每个人身边:“萧爱卿,此番场景,可能用笔墨画出?”

萧乘衍眼中慧光一闪,也不知他心有何悟,只说了一个字:“可!”

抬手便从桌几上捻起一根画笔,蘸了已经研好的墨汁,不加思索的就在铺开的宣纸上下笔。

与此同时,村庄的北方蹄声阵阵,尘土飞扬,数十个匈奴骑兵瞬间奔袭而至,手起刀落之间,那些猝不及防的农夫不是身分离,便是断臂残腿,凡是扑倒在尘埃中还能活下来的,拼尽全力向村口大声疾呼:“鞑子来了!逃啊!”

但随即就被铁蹄踏碎了头颅。

这些匈奴骑兵来如疾风,身上所着的轻甲和手中的武器,包括行进间的各种配合,已经有了正式军队的雏形。这个村庄虽然筑有围墙,村口处也有人迅拉出了几道拒马,可是看到那些拖着农具的孩童们还未进村,身着简陋甲衣的村兵一时间就乱了阵脚,眼睁睁看着他们稚嫩的身躯被辽兵铁骑冲撞的四分五裂,当即失了理智,完全忘却了演练时的应对之策,赤红着双眼推开拒马,挥舞着劣质的兵器便冲了上去。

这些只会在农田耕作的农夫如何去与常年征战的匈奴人抗衡?这队匈奴战士马不停蹄,长刀挥砍长枪戳刺,转瞬之间就将二十余名村兵杀了个干净,领头的辽兵看衣甲是个仁勇校尉,他当先冲进村中后勒马而停,快的下达了几道指令,辽兵迅分作几队,前去追击逃亡的村民顺带封锁各处村口,辽兵校尉翻身下马,来到最近的一处民居,抬脚踢开院门提刀走了进去,片刻之后手中抓着几颗人头的头走了出来,随手一掷丢在地上,那几颗头颅咕噜滚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咬牙切齿圆睁双眼,眼中虽有惊恐,哀伤和绝望,但更多的却是仇恨。

那校尉大笑着再次下令,剩余的辽兵登时挥着手中的兵器嗷嗷大叫分散开来,开始逐户的对这个村庄进行屠杀,直到一个身无寸缕已经被数个辽兵凌辱过的妇人抱着自己尚在襁褓的孩子冲了过来,跪倒在校尉脚下苦苦哀求,却被校尉将孩子从她怀中抢过甩在空中,然后一枪刺穿,这颗寄灵珠的幻境才消散不见,珠子在张洗的手中随着最后一丝五彩光华泯灭,化作了细细的粉末。

这颗寄灵珠激出来的记忆幻境只有画面,并无丝毫声响,即便如此,依旧让众人犹如身临其境一般。

耶律延禧看了眼庆忌,小妖闭目不语,眼角已有泪光闪落。他叹了口气:“寄灵之术虽然玄妙,但也有其缺点,其中详尽并不能说与尔等,但用这种方式将寄灵珠中的讯息展现出来,只能使用一次,珠子就会损毁,这玉匣中的寄灵珠共有三百四十二颗,也是辽国二百年间三百四十二名寄灵使的性命所凝结而成,庆忌,这些寄灵珠全部用完之后,我会推演出你家主人书信中的内容,但是在此期间,还请小友能对这幻境中的一些关于颂国的内容加以解释,可否?”

庆忌睁开双眼道:“小妖虽是天地灵气所化,但因为主人的蕴养才能生出神智,庆忌即便是妖,也是大颂的妖,从旁讲解少不了会有些情绪,还请陛下周知。”

耶律延禧道:“莫说小友,就连那一草一木,想必也有情感,天地万物本应只为生存而竞争,唯有人会在吃饱之后还会继续和同类搏杀,而且最为惨烈,朕纵观各族历史,唯有汉人倡导以和为贵,然周围皆是豺狼虎豹时,如何还能独善其身?就是那秦始皇不也是如此?唯有披甲执锐,杀出一个容身之所在,才能去求那个和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他人之欲强施吾身,朕又该如何,朕的子民又该如何?”

“你乃是天地间的造化之物,即便受了些凡世的影响,也比我们这些被无数欲望所污的人纯净,朕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只想借此契机,能参悟个一二,也就值了。”

“你主人想要与我商榷的,无非就是让我知道,完颜阿骨打敢于立国,他的背后定有颂人推波助澜,甚至西夏与吐蕃,少不得也有你家主人的棋子暗中潜伏,朕在女真人中安排的棋子,在半月前就全部被拔了出来,这可不是‘人魂灵’脱诃纳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

庆忌盯着耶律延禧看了许久,才回道:“你不要我送来的书信,庆忌的使命也就没有达成,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存在多久,但是接下来看到的,凡庆忌所知,都会知无不言。”

看到庆忌用你我相称,耶律延禧反而面露微笑,于是点头示意张洗继续,张洗取出第二颗寄灵珠握在掌心,接下来从辽国初立起,一直到今日大朝会百官聚集在金銮殿,跨越二百年的历史碎片,被一段又一段的幻境活灵活现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自后唐覆灭之后的五胡乱华期间,契丹族做为五胡之,在耶律阿保机的带领下,对华夏之地疯狂掠夺的同时,第一个生出了立国之心,此后便开始学习唐朝治国之策,上至宫廷礼制,官职制度,下至冶铁织造,商事流通,农田耕种,全盘复制过来,以此为基础,短短数十年就改变了自身的游牧习性,开始一寨一城的稳固领地,在北境占下了大片领土,西夏和吐蕃还未反应过来,耶律阿保机已经统合了契丹所有部落,在上京建国称帝。

此后辽国携立国之威,不仅将西夏吐蕃压制,甚至一度挥军南下,饮马黄河,然赵匡胤横空出世,聚集无数猛将谋士,硬生生将辽人逼退到雁门关之外。颂国建立之后,赵匡胤与其弟赵光义在位期间,辽国再无一人一马可踏入中原土地,可赵光义之子赵烁继位后,昏庸无度不理朝政,辽国皇帝耶律隆绪和太后萧绰趁此机会亲率大军举兵南下,大战数月后逼迫颂国签下“澶渊之盟”

,与辽国成为兄弟之国,辽国为兄,颂国为弟,颂国不仅每年要向缴纳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就连最为重要的边境‘城墙’燕云十六州都给割舍了去,虽然那赵烁在几年之后似乎改了性子,励精图治,稳定住了颂国的局势,让辽国再无法寸进,但北国门已落入他人之手,北境村镇常年遭受辽人打草谷之扰,苦不堪言。

一幕幕的幻境的将史书中记载的,未曾记载的各种场景按照时间顺序如同真实一般重现,凡是涉及到颂国的百姓和士兵被辽军屠戮,庆忌从旁解说的语气中都会带着悲伤和愤懑的情感,但若是风土人文,他则会娓娓道来,语音平和。众人皆心醉神迷,无论是边塞血战,还是域外美景,亦或是辽国境内和境外的风土人情,他们虽身居高位,也只能从纸上描述和他人口中了解,真实场景此生也难见其一二,更不要说看到东京城内,清明上河园的繁华街景出现,长街两侧楼阁邻立,店铺一个挨着一个,无论茶楼酒肆,衣铺金店,都是客人不断,往来行人熙熙攘攘接踵摩肩,车水马龙好不热闹,众人都张着嘴巴不知该说些甚么,唯有萧乘衍喃喃道:“已知颂国富庶,未曾想竟富至于此!”

而在那座真正的‘铁塔’呈现出来时,就连幻境都有些难以维持,铁塔已经冲破了大殿之顶,他们所看到的还不到一半的高度。

耶律延禧盯着铁塔看了许久,这才低声道:“张洗,停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