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1页)
应该的确是给他的东西。
“谢谢您了。”
闻颜收下纸袋,那中年男人也准备离开。
纸箱很沉,他便把手里的玫瑰花束放在箱子上,一起抱起来。
“这是给我妻子买的花,好看吧?”
男人笑着问。
闻颜点点头,想他们一定特别相爱,不然为什么只是看到要送给对方的礼物而已也会这么开心。
这时起了一阵风,雪粒簌簌地落在闻颜顶和肩膀,一点重量也没有,却带来微弱的湿意。
一片玫瑰花瓣颤抖了片刻,从花束中挣脱出来,在半空打着旋,像湖中一叶轻薄的扁舟,左右摇晃着飘落在灿白的雪上。
闻颜弯腰捡起,忽然觉得胃一阵刺痛,手指碰到玫瑰花柔软的花瓣,又收回了。
第69章p。69我想读书,我想留在你身边……
江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回到那个充满痛苦的夜晚。
医院的走廊充满消毒水的味道,为了省电,头顶的灯只零星开着几盏,眼前写着“抢救室”
三个字的灯牌出幽暗的红光。
医生从房间里走出来,又给江昊递了一次病危通知书,让他签名。
圆珠笔那么细,江昊却怎么都握不住,只好把笔尖戳在纸上,迷迷糊糊就写下了姓名。
不知道在走廊里待了多长时间,江昊不觉得难以等待,只是冷得有些麻木。
视线顺着廊道看向尽头,连接阳台的门有两扇透明的小窗,那片狭窄的景色,是唯一有别于医院的风光。
江昊一直望着那里,望着望着,天就亮了。
早晨,江平德又被抢救回来。
他可能还想和家人告别,所以一直撑着,想再见他们一面。
江昊和周文芳坐在他的病床边,握住他干枯僵硬的手,听他如孩童般的喃喃自语。
那些话在江昊的梦里才会变得清晰,在江平德清醒的最后一刻,他的视线空洞地望着江昊,嘴里嗫嚅地、含混地吐出几个字:“要帮你妈妈……养好……梨树。”
滚烫的眼泪珠子一样从江昊的眼睛里落出来。
江平德在外谋生,坐在大货车的驾驶座上几十年,能回家的时间少之又少。
每次踏上故土,看见路边的梨树,他就知道自己快要到家了。
快要到家了,前面就是家……
春天时,梨花开满山坡,微风下仿佛一片白色的海浪,到了夏天,梨树开始结果,一个一个的,长成全家人的希望。
单调的白灰色的病房在江平德的视线里变得格外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梨树,他梦里的家乡。
因为回到最想去的地方,在闭上眼的那一刻,江平德也是笑着的。
布满褶皱和伤痕的手连最后一点力气也失去,监测心率的仪器出异响,冲进病房的医生和护士推开江昊。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爸爸很亮的眼睛,他的瞳孔里倒映着病房的白炽灯,像梨花的花瓣那样洁白。
人生中第一次面对和亲人的离别,江昊又孤立无援,那种滋味如此难过,他知道了。
好奇怪,做梦的时候他明明知道是梦啊,为什么还是那么难过。
江昊忍不住低头啜泣起来,忽然感觉被大雨浇透。田野清新的香味钻入鼻腔,再抬眼时,他撑着伞站在土堆前。
下葬的流程也并没有那么繁琐,转眼,爸爸就变成他脚下泥土的一片。
耳边唢呐的声音划破这个下雨的傍晚,于是江昊又清晰地记起他是如何望着墓碑。
从前恨不得时时刻刻憧憬的未来不再有精力去想,好像也无法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