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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心補充說:「聽我們問起客棧鬧鬼的事,江麗娘丟下東西慌慌張張地跑了,我倆一路尾隨,親眼見她上了二樓,消失在一堵牆後面。」
「是暗門,昨夜聽見的哭聲大概跟她脫不了干係。」容瑄與沈淮臣對視一眼,神情若有所思,「等入夜再過去,說不定會有發現。」
簡單吃過晚飯,兩人早早熄了燈,營造出入睡的假象。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走廊上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賀掌柜親自給蒙面人引路:「幾位爺,世子心心念念之人,就在裡面了。」
少頃,窗紙被戳出兩個小孔,燃燒著的迷香探了進來。
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為的蒙面人悄無聲息拉開房門,後面的掏出捆繩與麻袋,猛地掀開被衾:「不好,中計了!」
鼓鼓囊囊的被褥下空無一人,與此同時,房內燈光大亮,門扉閉合,蒙面人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被擒住手腳死死按在地上:「已將刺客捉拿,請陛下處置!」
皇帝?
皇帝放著舒服寬敞的驛館不住,屈尊來這小小的客棧作甚?莫非,秘密被發現了?
賀掌柜下意識抬頭,後肩劇痛,冷不丁被人踹了一腳,重趴了回去。
以他的視角,只能看見一雙精緻的流雲靴停在幾步開外的地方,冷冷淡淡的嗓音自頭頂響起:「帶下去,嚴加審問。」
「陛下,草民冤枉啊!」賀掌柜後知後覺地開始怕了,待看見門口進來的人,求饒的話就這樣突兀地堵在了嗓子眼裡:「麗娘,你怎麼來了?」
江麗娘撞見他,就像被鷹盯上的家兔,脖子一縮,含著淚邊後退邊搖頭,恨不能躲到無人的角落藏起來。
蘭心將一截中空的細竹竿呈至容瑄面前,靈芝則撫了撫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麗娘莫怕,我家主子最是心軟,定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江麗娘抬眸,隔著朦朧淚眼,她看到羅漢床邊一站一坐的兩位貴人。前者玄衣束髮氣度不凡,一雙淡色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後者一身月白圓領長袍,眼神清凌凌的,飽含關切。
江麗娘鼻尖一酸,當即朝他跪了下去:「大人容稟!」
聞言賀掌柜忘記了害怕,厲聲警告:「麗娘,陛下在此,休要胡言亂語!」
容瑄使了個眼色,馮春立刻拿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江麗娘怔怔地看著,兩行清淚自臉頰滑落,眼裡流露出令人心悸的恨意。
曾經仗著有裕王府撐腰,賀林是那樣的不可一世,如今在地位高於他的人面前卻如喪家犬,只有跪地求饒的份。
江麗娘膝行數步,突然撲過去抓賀掌柜的臉。
兩位主子沒發話,馮春便機靈地等了片刻,等到江麗娘抓花了賀掌柜的臉,才像剛注意到似的,揮揮手叫人把他們倆分開:「江家娘子,說說吧,你到底有何冤屈?」
江麗娘含恨瞪視著賀林,字字泣血。
原來半年前,她的弟弟江信不慎撞破賀掌柜替裕王父子誘拐民女的勾當,慘遭滅口。為免落人話柄,賀林一不做二不休,把江信的屍體砌進了牆裡。
江麗娘暗中計劃報官,孰料縣太爺與裕王府沆瀣一氣,人前答應得乾脆,她一走,迅向王府通風報信。
江麗娘挨了頓毒打,隱忍痛哭的聲音被隔壁的小兄弟聽見了,誤以為客棧鬧鬼,嚇得跑了出去。麗娘受到啟發,用竹竿做的簡易機關將每間客房串聯起來,她則躲在走廊盡頭的暗房裡,用哭聲嚇跑了一位又一位客人。
從那以後,喜來福客棧就有了鬧鬼的傳聞。
起初賀掌柜口中嗚嗚有聲,試圖掙扎辯解,後來見江麗娘豁出命去砰砰砰地磕頭,求皇帝替她做主,面色便徹底灰敗下來。
「稟陛下,世子,」影衛甲跪地稟告說,「幾名刺客皆是裕王世子派來的,除一人自盡,餘下的業已經交代了。」
證據確鑿,翌日清晨,沈淮臣便領著江麗娘氣勢洶洶往縣衙而去,咚咚咚敲起了大鼓。
這樣大的陣仗吸引了不少瞧熱鬧的百姓,他們自發地在衙門外圍了一大圈,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什麼。
其中幾位頭髮花白的老人心有不忍,拍拍沈淮臣的肩小聲說道:「好孩子,快回去吧,縣太爺不會搭理你們的。」
保不齊還要挨頓打哩!
沈淮臣握住她布滿皺紋的手,反過來安慰道:「不會的,大娘,我們有證據。」
有證據就更不行了哇!
這狗官只認金銀錢財,哪裡管什麼證據不證據的。
就在兩人嘀嘀咕咕說話的時候,曹生還在床上呼呼大睡,師爺6寶山火燒火燎地跑進院子,用力拍著房門:「大人!大人!不好了,喜來福客棧的小娘皮又來擊鼓喊冤了!」
曹生不耐煩地翻了個身:「那就把人轟走。再不濟通知賀林,通知裕王府,叫他們來處理。這點小事還需要我教你嗎!」
6寶山一噎,猶猶豫豫道:「不行啊大人,江麗娘是跟另一位年輕公子一道來的,來者不善吶。」
曹生徹底沒了睡意,罵罵咧咧地穿衣起身,6寶山則喚人敞開府衙大門,揣著手從裡面走出來問:「何人在此擊鼓鳴冤?」
「喲,是麗娘啊。你弟弟的事,不早就結案了麼?拿不出證據,光憑猜測怎能給人定罪?」
「若天下百姓都如你這般胡攪蠻纏,豈不早就亂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