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4页)
她伸手掐住李草没二两肉的脸颊,作势要拧,李草却半点不怕她,咯咯笑起来。
看他笑这么快活,杨婶脸上故作的凶恶也演不下去了,捏了捏他的脸,摇头失笑:“傻娃娃。”
这幅画面针一般扎进眼里,傅偏楼别过头,心里颇不是滋味。
好像是同情,又好像不那么简单,酸涩憋闷,难受得不行。
他望着杨婶家陈陋的摆设,大抵只比他和谢征住的小厢房好一些,别说前几辈子任务者们富丽堂皇的高府大宅,就连他出身的那个家,也远比这里漂亮开阔。
为什么?他想问,在听杨叔说完李草的身世后,这个念头就一直盘踞不去,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李草可以露出那样的笑容,仿佛所受的罪都事不关己?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过得辛苦,为此不忿、痛苦、自怨自艾。
可在李草面前,他的辛苦显得那样不值一提,要是说出口,怕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世人皆苦,非他一人。
倘若有人比他境遇更加惨淡,却依旧对世间溢满热情,他要以什么立场来质问上苍?要以何种理由去解释胸口漏风般的空洞?
傅偏楼满心茫然。
他蓦然感到一阵窒息,像被谁死死扼住了咽喉,脸色唰白。
杨婶见他神情有异,忧心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
傅偏楼垂下眼睫,不自觉地咬住嘴唇。
他不想再呆在这里了,也不想再看见李草,便随便扯了个借口向杨婶告辞,魂不守舍地打算离开。
刚站起身,李草就“啊啊”
冲他叫唤起来。
杨婶按住他,无奈哄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喜欢小谢哥哥,但人家也要回家啊。你乖一点,哥哥以后还会再来找你玩的。”
“呃呀呀!”
李草睁大眼睛,天真无邪地瞧着傅偏楼,好像在问他“是这样吗”
?
“你好好休息。”
傅偏楼和他对视片刻,自惭形秽的同时,竟鬼使神差地许诺道,“……我会再来看你的。”
李草这才放心地躺回去,眼睛还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依依不舍。
那束纯洁的目光仿佛能将他心底的阴暗照得无所遁形,傅偏楼被烫到似的,甫一出门,甩袖就跑。
他跑过瓦房,跑过田埂,一路跑回了小土坡,气喘吁吁、精疲力竭地坐倒在青石上。
……
一直呆到太阳升至头顶,傅偏楼才恍惚地想起,谢征嘱咐过他正午记得回去吃饭。
他拖动僵硬的四肢,沿着先前做好的标记,慢慢挪回了客栈后院。
厢房的门没有关,一袭蓝衫、丰神俊朗的少年端坐在桌前,桌上摆好了碗筷和饭菜,一动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