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页)
雍盛面色阴郁,“催得这么急,赶着去投胎?”
说完,嘴里一阵苦,去见那杀神可不就是嫌命太长赶着投胎么?
怀禄茫然,刚想问什么叫心理建设,雍盛徘徊的身影倏然定住,负手仰,长长地叹了口气。
怀禄见状,知晓圣意已定,忙一迭声催促随侍的小黄门:“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摆驾凤仪宫!”
此时已是二更天,弯弯的上弦月嵌在星空里,不远处的凤仪宫雕甍画栋,宫外植桃李梨杏,杂花错落,望之如绣,与殿内通明的灯火相映成辉。
凤仪宫的领太监承喜是日前才从太后宫里拨来的,远远瞧见前方纱笼前导,龙纹团扇双遮,依稀是皇帝仪仗,忙将一干缩在廊下打瞌睡的太监宫女提溜起来,换茶的换茶,剪烛的剪烛,个个整衫堆笑,戴上喜庆面具。
要不说这谢家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呢?
承喜入内通报,见皇后娘娘仍顶着沉重的凤冠,在红绡罗帐下敛目危坐,一坐就是楞个时辰,连外袍上的褶皱都纹丝不变,心中佩服已极,连带着说话时不自觉就带上几分敬意:“娘娘,圣上来了。”
皇后一左一右各立一位陪嫁大丫鬟,穿胭脂衣裳鹅蛋脸的名唤绛萼,温柔雅致,眉眼含笑,口角左颏下一颗美人痣分外显眼。穿竹青衣裳瓜子脸的名唤绿绮,天真烂漫,一双狡黠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看就是个伶俐机警的妙人。
未等皇后开口,她先道:“眼瞅着蜡烛都快烧没了,天都快亮了,圣上日理万机,无暇顾及新婚之夜我们娘娘还在等他,实是以国事为先,我们做丫头的犯不着说,就是娘娘见着心里也欣慰,可那晏清宫里的奴才们一个个也都心怀天下?不知提前来支应一声,也好让我们服侍着娘娘先把这身铁打似的行头换下么?”
“没王法的东西,这是宫里。”
绛萼嗔她一眼,“别没大没小的坏了规矩。”
绿绮嘻嘻一笑:“原是我心疼娘娘,忍不住多嘴。”
承喜手心里捏一把汗,不敢多言,倒退着出殿迎驾。
“我还以为他今晚不来了,娘娘也好省点心呢。”
人都出去了,绿绮脸上的笑意隐没,语气幽怨。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会来的。”
绛萼扶皇后起身,入正殿同牢席,席上饭菜为保温热,早已换了三波。
刚坐稳,皇帝被司仪引进,在皇后对席敛衽入座。
接下来便是沃盥进馔,行合卺礼,礼毕,众人簇拥下,皇帝携后入帷幄。
雍盛手脚生硬,虚托着谢折衣小臂,面上看似淡定,内心其实在颤抖。这是一种单纯的生理反应,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近距离看到谢折衣真容后,强烈的视觉冲击带来了由内而外的震撼。
作为一名毕业于导演系曾立志横扫整个华语电影圈的半个圈内人,他脑中的巨星掘雷达在此时疯狂鸣叫!
毫不夸张地讲,谢折衣这张脸,简直就是女娲炫技作品,骨相立体,皮相精致,哪怕是最挑剔的大荧幕导演,也挑不出任何一个不上相的角度,可塑性和镜头感都强到令人指,真正的男女通吃老少咸宜,还有这个身高……
雍盛不得不略微抬起下巴,眯起眼睛仰视,同时陷入对世界的怀疑。
古代的少女能有这个身高?嗯?吃什么长大的?金装钙片?等等,这腿得有多长?目测一米二?夭寿哦,他现在就想拿把尺来现场量一量。哦不,不用量,他的眼睛就是尺,妥妥儿一米二。
或许是内心对腿的执念太深,谢折衣察觉到他“灼热”
的视线,凤目微转,偏头看来。
一阵环佩玎珰,凤冠上颤动的点翠珠花漫射着烛光,就这么流光溢彩地侵入雍盛明灭的眼底。
四目相对,殿内燃着的上品凌水香旖旎萦纡。
点绛唇,远山眉,肤色玉曜,花钿描金。
过于浓烈美艳的妆容极具侵略性,正午骄阳一般,可远观不容逼视,雍盛慌忙移开视线。
谢折衣唇角衔笑,亦不言语,改虚托为实握,反手捉住雍盛露在袖外的一截手腕。
微凉的触感猛地沁入肌肤,雍盛浑身一震,就跟被火舌燎了一般,猝然后退。
严格说来这算是一种神经高度紧绷下的应激反应,没等脑子转过弯来,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行动。
谢折衣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剧烈,行动如此迅疾,根本来不及撤手,加上身上礼服繁重,层层叠叠限制了行动,整个人就被他带着往他身上扑去。
周围一圈太监宫女眼睛看到了,脑子跟不上,脑子跟上了,手脚不听使唤,只能倒抽一口凉气,在旁边干张嘴。
眼看帝后两人就要双双摔倒滚做一团,体统全无,千钧一之际,谢折衣伸右臂揽过雍盛的腰,按向自己,同时左步滑出,足跟轻转,原地转了半圈,凭借多年习武的应急技巧生生阻断了下落的惯性。
赤色裙裾如蔷薇花般迅绽放,又缓缓回落。
一阵若有若无的沉檀香飘入鼻腔。
倚在谢折衣胸口有惊无险的雍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