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页)
帝尊见他神色温柔地哄女孩儿,面色陡然一暗,啪地捏碎了酒盏,裂瓷声清脆,酒液溅了他满手。
谢景行循声看去,却见方才与他“相谈甚欢”
的无涯子神色阴沉不定,浑身笼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气场,正一点点地擦拭手上的酒渍。
谢景行哪能不懂,忍着笑:“无涯子道友,可还好?”
帝尊顿了顿,却是语气森冷,道:“好,不能再好了。”
“酒盏易碎,道友可别伤了手。”
说罢,谢景行又沾了点洒出的酒液,促狭道,“这酒是如何酿的,怎么酸味这么重?”
“……”
帝尊抿着唇,他恼的很,着实不想理他。
而率先提出要看圣人题壁的陆平遥,率先环顾四周,却是一收折扇,微微笑道:“在仙门中流通的帝尊真迹,比起圣人更为稀少,既然有机会一观,在下定是不会放过。若是诸位怕了,可以出门暂避,一切后果,在下承担便可。”
他话音刚落,客栈里像是沸石入水,激起千层浪。
陆平遥青衫落拓,懒懒向着栏杆一倚,却有别样矜贵。
他尤嫌不够乱,还加了一把火,道:“若是认为自己看一眼那位的笔墨,都会道心大震,跌落境界,不如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他面带微笑,却毒舌至极:“这仙门大比是天骄们的角斗,可不是废物的游戏。”
各宗门的弟子年轻气盛,脸色也随之难堪起来。
陆平遥分明就是在嘲笑他们瞻前顾后,战战兢兢,生怕看了魔道帝尊的真迹便道心动摇。
但激将法果然有效至极,在场各宗门天之骄子的气性本就不小,被这样一刺激,本来为求谨慎,打算暂避的都留了下来。
其他人不退,若是此时退了,在儒道之中又该如何立足?
封原一展折扇,扬声说道:“看,怎么不看?圣人游名山大川时,偶尔还会留下墨宝,那位帝尊的笔迹却是比圣人更难求,有此机会,当然要一饱眼福。”
理宗的张世谦则是一顿,显然是感觉到了些许违和,却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是皱着眉吩咐弟子们:“既然决定观看,那便归元守心,不要大意。仙门与魔门敌对许久,更应当多加了解,知己知彼,才可百战不殆。”
他做事周全妥帖,又转头,三言两语便打消了黄老板后顾之忧,道:“黄老板请,如有意外,我等生死自负。”
儒道第一、第二的宗门都表态了,其余宗门也毫无异议。
他们都紧紧地盯着异光流彩的墙壁,等着那封印被取下的一瞬。
黄老板阻拦不住,于是长叹一声,捏诀。
幕布落下,刹那间,魔气四溢。
三百余年前,魔道帝尊殷无极走遍大千世界,寻找故人蛛丝马迹。
他途经云梦城,听闻此地有一处圣人题壁,静观故人旧笔墨后,他长叹一声,在与谢衍相对的那一侧,留下一行诗。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时光倥偬,这句题词尘封三百余年,如今重见天日!
这是怎样的字啊!
银钩铁画,铮然有声,气势可吞日月山河。
漆黑的墨迹矫若游龙,走笔过处,浩浩风雷乍起,横扫千军;又如羿射九日,烈烈狂狂;又巍峨似险峰,崇山峻岭皆在其中。
魔涨道消,他的气势之盛,竟是力压圣人一头,要他的遗作黯然三分。
正如帝尊本人,骄傲张狂,睥睨天下。
三百年前封印的魔气,一朝溢散,竟然掀起猎猎腥风。
使得瞻仰之人无不悚然一惊,道心大震,差点跪倒在这霸道暴烈的魔气之中。
站在题壁之下的陆平遥,也不咳嗽装病了,他直起了身,对着满室倒伏之人,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初时,谢景行同样为他近乎猖狂的笔法所震,漫天的情绪几乎要淹没他,但他毕竟是以文入道的大家,转瞬就醒过来,眼中流露出震怒之色。
魔气几乎化为实质,恣意四散,若说在场的帝尊未操纵,便是在装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