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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所以我才要喂它啊。”

“你应该注意到了吧,它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寒英叹息道:“白色毛,蓝眼睛,有一多半的可能是聋子。”

“怎么会……”

陶品宣错愕不已。

“乡下的猫,如果主人家喂养得不好,还可以捉野鼠鸟雀来吃,倒也能过活。那只猫因为自身缺陷无法捕猎,而主人家对它的态度,那只碗可见一斑,它还傻傻守在门前,极大可能并不知道自己过得不好,如果你就这样去喂它,抚摸它,让它知道这世上,还有猫会被人当做妹妹一样爱护,它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陶品宣陷入沉思,眼神空洞迷茫,挑起来的泡面从塑料叉上滑落。

寒英道:“身处泥淖之中,就不该窥探幸福。你带给黑暗中蝺蝺独行的人一线光明,又重把他丢回黑暗里,你不觉得,这更残忍吗?”

陶品宣躺倒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的,直到泡面没了最后一丝热气,他忽地坐起来,直视寒英:“如果一直在黑暗中浑浑噩噩地生,蒙昧无知地死,我宁愿曾看到过一丝光明。比起蒙在鼓里虚假的幸福,我更想要直面世界真实的痛苦。有思想才是活着的证明,不是吗?”

“所以呢?”

寒英满不在乎地说。

“那栋房子在学校对面,总有几个单纯善良的孩子,会在没想那么多的情况下给它喂食,而且一般人都是把粮碗放在家里,那只碗却被放在了外面,尤其在乡下有不少散养猫狗的情况下,这说明,它的主人也是默认会有学生来喂。”

陶品宣站起身:“就算最后会在无法消解的痛苦中死去,至少曾经有过一瞬的幸福,所以……”

他眼中有一抹坚定的神色,“我要去喂它。”

“疯子。”

寒英低骂一声,走到猫包边钻了进去。

陶品宣看着寒英,想笑,努力下压的嘴角使得嘴唇抿成一道弦月。

寒英在包里转了转,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透过猫包洞口望见陶品宣的表情,他轻咳一声,佯怒道:“还不走!”

陶品宣奔到桌前,呼啦啦把凉透了的泡面塞进嘴里,又喝两口面汤顺了顺,把包提起来背在身前,扯两张纸巾边走边擦干净唇边的油脂。

他离开旅馆后,在附近的小超市买了只不锈钢碗,碗壁纤薄,看起来用料不怎么好,另外买了肉罐头和火腿肠。

镇里到村里没通公交,只能搭乘私家运营的面包车,等陶品宣赶到搭车地点,只有孤零零一辆车停在那里。

车门敞开,四十多岁的司机叼着烟斜靠在车身上,车后排坐了两位老太太,家长里短的闲聊。

陶品宣问:“师傅,请问最后一趟回程车是什么时候啊?”

司机掸了掸烟灰:“你不是本地人吧?已经没有回程车了,不过我还会再回来,你是去干什么?要是时间不长的话我能等等你,太久就不行了。”

“我是去村小学附近送点东西,送完就走,很快的。”

陶品宣和司机又商讨几句,敲定好回程事宜,他这才安心坐上车。

等了近半小时,又有几个老年人过来坐车。

载够了人,车子终于开动起来,在暮色中,朝浓绿田野深处驶去。

下了车,天际只剩最后一点亮色。

小学早放了学,校园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过分。学校斜对面的小楼门前,那只白猫已经不见了踪迹。门窗紧闭,屋里没有开灯,破烂的瓷碗还在原地。

陶品宣走到瓷碗旁边,从购物袋里拿出不锈钢碗,他看了看手里光洁崭新的碗,忽然想起什么,拿着碗沿马路边沿缓缓而行,直至看到一处土堆才停下。

他把购物袋里的火腿肠拿出来,撕开一条口后放回去,蹲下身,抓起污泥往碗的外壁抹,把碗整个外壁都涂得脏兮兮。

他停下来将碗仔细端详一番,犹觉不够,一只手把碗侧放在地上,抬起另一侧的脚踩下去,这下,这只碗变得又脏又破。

寒英说:“你倒挺细心。”

“那是,”

陶品宣得意一笑,“我也是跟我外婆生活过的,他们那一辈的人最是节俭,说不定会把碗捡回去用,这样一来,它的主人就不会拿走这只碗了。”

陶品宣搓了搓手上的泥,走回小楼门前,把不锈钢碗放在瓷碗旁边,再把火腿肠小心翼翼地从包装袋里推到碗中。

他正准备站起身,忽然之间,一股力量擒住陶品宣的臂膀,把他生生提了起来。

一道操着浓重方言口音的浑厚男声响起。

值得吗

眼前是一个没穿上衣的精壮男人,陶品宣臂膀上被他抓住的地方隐隐生疼,整条手臂因为血管被压迫而青筋暴起,指尖麻得厉害。

男人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声音大,语速快,陶品宣一个字也听不懂,连声问:“你可以说普通话吗?”

又一道女声响起,陶品宣侧头去看,一个中年女人拖着两把锄头走过来。

她对男人说了两句,继而用蹩脚的普通话问陶品宣:“你是谁?”

陶品宣又把来做调研的理由拿出来,一字一字说得缓慢清晰。

他又补充道:“这个学校的保安你们认识吗?我下午也来过,他可以证明。”

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男人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女人又问:“你在我们家门前干什么?”

陶品宣指向瓷碗:“我看到一只白猫在这个碗边上打转,这种瓷碗只要沾一点灰看起来就不干净,所以我特地回家把不用的不锈钢碗拿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