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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碰到的瞬間,他痛苦地溢出聲,姿態卻鎮定下來,長睫垂斂之下,眸子裡?的欲色漸次蓬勃。
下一刻,手腕忽然被握住,她有些吃痛,抬頭撞上一雙發?紅的雙眼,樣子像要吃人,她心?里?一緊,睜大眼睛,當?即明白了些什麼。
「你這個當?嫂子的,也?不救救他?」腦海里?浮現那群人離開前的邪笑。
原來他們是半夜趕來捉姦——
慶幸她直到今天才回家,否則現在已?經在被捆去沉塘的路上了。
這就是他躲在外?面的原因嗎?
她低頭看去,閃電如?銀蛇在夜色遊走,萬籟俱寂,老屋建在一片此時他定定地坐起身,深深看她,微側著頭,像是在埋伏,俊俏的臉上邪氣遊走,不時起伏的喉頭,昭示他此時竭力的克制。
下一刻,後腦撞上堅硬的地面。
她就這麼被按倒在地,後腦突如?其來的疼痛叫她清醒,他的臉近在咫尺,第一次這樣近,能清晰地看到濃黑睫翼上的淚水,吧嗒,砸在她眉邊,極燙,像是一口酒,要渡到她眼睛裡?去了。
大手剛鎖住她雙腕,交叉釘在頭頂,他的眼睛咬住她,額頭的青筋賁起,直到頭痛欲裂。
窗外?閃電降下,兩個人的樣子都映在對?方眼裡?,思緒迎來一瞬間的清明,燙手一樣地丟開她,奮力掙扎著向後倒去,她尚未反應過來,頭頂一松,滿頭青絲散落,那個離開姐姐家忘記取下的銀簪子,攥在他手裡?。
只見一道白光劃破眼前,在夜色中?如?同箭矢,寒鋒一閃,刺入肩頭,當?即便?有汩汩鮮血湧出,他蜷縮在地上,像一隻受傷的獸。
「小叔叔——」看著滿地鮮血,她戚戚地叫了一聲。
他不說話,倒在旁邊,背對?著她,過了好半晌,用一種幽深又艱澀的語氣說:
「雖中?無恥小人的埋伏,亦不敢憑空污了嫂嫂清白。」
她很想問他:那你會死嗎?
忖度良久,還是沒有說出口,因為已?經見識到他寧死的決心?。
幸好來的時候牽了馬,綠腰心?想,自己只是來渡他一程。
隨後,她正?要想辦法請人來救他,卻沒想到,族長正?好帶著人過來,說是有村民下午稱目睹老窯進了人,怕是偷東西,他們過來看一看。
這真是雪中?送炭,要不這樣一個大男人,又乖僻倔強,還真叫她束手無策。
老族長目光雪亮,盯著她問:「這麼晚了,杵在這兒?幹啥呢。」
綠腰隨口扯一個謊,「小叔叔發?了夢魘,半夜跑到老屋來了,攔都攔不住。」
老族長若有所思,好像覺得這個理由?行得通,沒有再細問,反而幽幽地自言自語起來,「看來這娃還是沒放下,真是造孽。」
迴轉過來,又言辭犀利地對?著她:「你是他的嫂子,到底也?算大一輩,怎麼不盡到責任,竟然叫小叔子下雨天亂跑,不久就要鄉試了,咱們嚴家還指望他光宗耀祖呢,出個好歹咋辦。」
綠腰低下頭。多說多錯,這時候不是講理的時候。
把人送回去,一路上,幸好嚴霽樓安靜沉默,就像真的睡過去了一樣,他肩膀上的傷,也?很懂事地沒有再流血,兩個人勉強逃過一劫。
看著老族長走遠,綠腰趕快出去把大門門閂上住,防止外?人進來。
到底不是啥光明正?大的事,還是藏起來莫為人知比較好。
雨下了一夜。
雨水把窗台洗得明淨,外?面的那棵老榆樹,播撒圓圓的光斑,銅錢一樣糊在桐油紙窗上。
嚴霽樓再醒來的時候,因為窗簾遮掩,加上外?面雨水不絕,天氣灰敗,也?斷不清時辰,嘴角一陣一陣鈍痛,呼吸蹇滯,舌尖傳來酥麻的痛感。
他隨手一扯,原來是條紫色的紗巾,他原是咬著這個過了一夜。
上面還有絲絲縷縷的肅穆的檀香。
燙手一般,他趕快丟掉這東西。
這麼一動,肩頭的傷口被牽動,還在隱隱作痛,提醒他昨天夜裡?的危劫。
荒唐。
第31章
下午的時候雨收住了,綠腰在外面放馬,現在夏天到了,河邊水草豐美,剛下?過?雨,草又乾淨,她就把馬繩拴在河岸的木橛子上,叫它自己在那兒嚼,省下?給馬餵食的工夫。
她蹲在河灘急流轉彎處撿石頭,一方面是?這邊的石頭,常年遭受河水沖刷,表層光滑紋理鮮艷,確實好看,拿回去放在窗台上,可以裝飾,也可以養花,另一方面,其實是有意消磨時間。
她不想回去和小叔子相對,兩個?人的關係,總有一點微妙,可能是他們都沒有處理人事的經?驗,她不行,他也做得不好,所以總是欠缺那種分寸感,就好像兩個?毫無關係的陌生男女?,突然被塞進了一間屋子,被要求長久地相處下?去,但是?不能太遠,也不能太近,不能隔閡,當然更?不能重疊,這真是個艱難的任務,叫她暈頭轉向。
離得遠呢,顯得心虛,仿佛小媳婦鬧脾氣,她當然明白她是沒有這個資格的,反倒是?橫眉立目的訓斥,更?名正言順些,再近一步,當然就有風險,不能說的、來自四面八方的風險。
她站在河灘上,吹著風,打了幾個?不遠不近的水漂後,終於下?定決心:家裡不是?還有老?窯嗎,就叫他搬到那兒好了,把嚴青掙下?的錢給他一半,算是?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