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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爺眉開眼笑,此人長於文采卻並不迂腐,卓然群卻並不自傲,極合他心意,做他的門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今天晚上有一局酒席,你留下吧。」
想著那根紅參,嚴霽樓沒有拒絕,只是默默看向窗外。
滿院子燈影交錯,夜宴已經開始。
「都護大人還沒到嗎?」杜老爺忙著指揮僕人上菜。
「聽說公府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杜老爺露出惋惜的神色,轉向嚴霽樓,「那位都護大人,是個有名的愛才惜才之人,本想將你引薦於他,誰知天公不作美……」
嚴霽樓微笑,「有勞老爺為嚴某思慮。」
杜老爺拍拍嚴霽樓的肩,「不重要,以後總有機會,下次倘若能面見此人,你務必要好好表現。」
嚴霽樓以袖掩面,灌下一杯酒水,在杜老爺轉身離開的一瞬間,面色陡然轉為陰冷。
這麼晚了請他留下,原來是想讓他幫忙攀附權貴。
杜家曾經是百年士族門庭,後來遭遇政變,家道中落,為保全顏面,對外說是躲避戰亂,實則是政治失能,只好如喪家之犬般逃到西北,幽居一隅,惶惶度日。
近幾年,朝廷主上位,沒落的舊貴族又想重現昔日榮光,未免要重走動,只是人走茶涼,難以摸到權力邊沿。
現在重考慮仕途這條路,卻又奈何家中子弟多為紈絝,指望不上,便開源廣收族墅子弟,為自家宗族開枝散葉。
世上諸般勾連,若要成事,必得交換,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若那一股紅參,真能救人,也算沒白受這些名韁利鎖的牽絆。
觥籌交錯中,一夜過去。
醫館裡的綠腰,在喝了參湯後,人已經好轉,半夜燒退去,反而有些涼。
她燒了整整一晚上,一直在迷迷糊糊地做夢。
夢裡,她穿著一襲雪白孝衣,正跪在靈堂里燒紙,喪樂絲竹聲聲不絕。
來客盈堂,有些人在哭,有些人在笑,氣氛異常古怪。
人群中忽然出現一個男人。
夢中,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這個人身材異常高大,渾身散發著寒冷肅殺的氣息。
「沈氏,你殺了我兄長,如今便該償命來!」
男人的手裡舉起一把寒光澹澹的尖刀。
就在那大刀將要劈下的時候,她醒來了。
眼睛下方有淚水。
晨曦入戶,經過一夜的狂風驟雨,空氣清,景色怡人,萬物如同被浣洗過一般,一樹樹油綠的葉子上,流轉著澹澹的幽光。
與此同時,杜宅內,嚴霽樓也從夢裡醒來。
廂房內,他頭疼得厲害,歪靠在枕上,微微仰起下頜,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不斷揉按眉尾的位置。
腕上的紅玉髓天珠,鬆鬆地垮在青白的腕骨間,提醒他血液里涌動著的,蓬勃不息的殺意。
不敢置信的是,方才在夢中,他竟然手舉大刀,差點就破了殺戒。
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是下人過來伺候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