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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霽樓看向對面的女人,依舊是純良無害的模樣,不知為何,他卻從她的話里聽出挑釁的意味。
「原來如此,哥哥與嫂嫂真是伉儷情深。」
他原是要刺探,信上透露的那樁謀殺案,虛虛實實,按那上面的意思,蛇蠍婦人,自然是再會虛與委蛇不過了。
聽到沈綠腰耳朵里,卻變了個味道,仿佛是他瞧不上兄長的品味,也不大肯認她這個嫂子。
不過她並不生氣,只是一笑了之。
讀書人嘛,向來清高傲氣,還不要說,讀書人中的人尖子了,她想,他在家裡也待不久,犯不著置氣,從前嚴青就跟她說過,他的這個弟弟,從小就是人中龍鳳,將來是要做大官的。
綠腰朝對面看去——大官似乎對她的手藝有點興。
「叔叔還未吃完嗎?」
「快了。」
饒是嚴霽樓心中偏見叢生,疑雲深重,也不得不承認,這婦人的手藝十分了得,將幾樣簡陋的食材,做得如同魚龍珍饈一般。
不知不覺碗碟都見了底,他有些羞赧了,主動起身去洗碗。
她隔著窗跟他說話,「我先去庫房找點黃紙和香燭。」
綠腰到雜物房裡,翻出辦喪事用剩下的奠器,用布袋裝了,出去到馬廄里,解了馬嚼頭,抱了草料扔到石槽里餵馬,趁機將袋子搭在馬背上。
然後牽著馬過去,站在灶房窗口,發現碗已經洗完,一切都煥然一。
高低不齊的瓶瓶罐罐,都被整齊地擺在架子上,灶頭的鍋蓋上,烘著幾張洗淨的抹布,鏟子、勺子甚至是那一大一小,兩口年深日久的黑鐵鍋,都被擦洗得鋥光瓦亮,明晃晃的,發著閃閃的銀光。
這兩兄弟,倒是一樣愛乾淨。
她敲敲窗,說:「不早了,我們走吧。」
嚴霽樓把剛才擦過筷子的帨巾,洗乾淨晾在窗台上,見馬出了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要過來牽馬。
綠腰扯緊馬韁繩,慌忙退後,「這馬脾氣不好,認生,你別碰它。」
說完她拍一拍馬耳朵,那健壯俊美的棗紅色大馬,便趴下頭,做出馴順的樣子。
綠腰翻身上馬,回頭向嚴霽樓,看著他的腳下,道:「墳地離得遠,還要爬山過屲,叔叔這雙靴子我看著還很,糟蹋了就可惜了,你哥哥從前有一雙牛皮做的雨靴,就在柴房裡,要不你去換上吧。」
嚴霽樓神色冷肅,「不礙事。」
綠腰有點喪氣的樣子,「那好吧。」
太陽高懸,一路上馬走得極慢,四蹄悠悠,抻著脖子,揪路邊發的嫩葉吃。
沈綠腰也不趕它,就連手裡的馬鞭,都不捨得用,看得出她很疼愛這匹馬,中間有一段山路陡峭,她甚至下來自己徒步,嚴霽樓見狀,卻疑心她是要拖延時間,不肯帶他去看哥哥。
墳地在後山一個向陽的坡上,遠是遠,並不難找,大約在晌午的時候,終於到了。
綠腰拿出提前備好的黃紙香燭,交給嚴霽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