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1页)
话罢,张子娥稍作抽离,带着美酒余味的酣甜呼吸均匀细密地洒在苏青舟脸上,就那么吹乱了颊边碎发。张子娥晕染在清辉月华里,垂颈将那些碍人眼的碎发一缕缕拨开,双手捧着触感柔软的脸蛋,满是虔诚地亲吻了一下脸颊。
而后她倏地蹙起眉来,压低声线道:「错了。」
乃是星眸微展,用食指和拇指托起小巧的下巴尖儿,纠正道:「是这里才对。」
作者有话说:
又是一章浑身槽点张子娥。
瓮里醯鸡:瓮,酒坛。醯鸡,小虫子。比喻见闻狭隘。
群臣:哇,快来看八卦,碟中小菜,杯中美酒,瞬间就不香了!
公主:我给你把头发挽好,你却把我挽好的头发扯出来一缕?
【婆婆妈妈张子娥!】子娥:你不懂!成大事者多婆婆妈妈!
明珏:听说我又被骂了?【怎么?还没习惯吗?】
明明白白张子娥,不求明白李明珏,毫不明白柏小鸟,「明白是什么,可以吃吗」龙小妹。
思远人
君王软肋
「公主当初收我入府,是因为龙气吧?」见公主不答,张子娥更进一步,「公主在利用我。」
呵,今儿天气不错。
苏青舟不晓得昨晚梁王在她杯子里装了什么酒,醉了不仅要怼天怼地怼王侯,还要怼她的嘴,醒了就翻脸不认人要来一出兴师问罪。怎么着了?昨儿不还说待她好吗?是打包的糕点叫顺位第二的小龙吃坏肚子吗?
公主是做大事之人,自然不为所动,只道是沐着秋风不答话。她们在一根绳上走,今后还有好些地方需要相互帮衬,话可不能说太明白。这人与人之间,到底是有层纸糊窗不能被捅破,话说透了,人看清了,好生没趣。好比君臣之交必多谈伯乐知遇之恩,不可单说贪图它千里马跑得快,能拉到战场上去卖命,为自个儿拿功勋。
她花三千石亲自去李明珏那儿买她,二话不说直接委以重任,就是贪她身上一口龙气,怎么着?事情做多了容易错,话说多了也一样,苏青舟云淡风轻地撩了撩头发,手托香腮娴雅从容地望着天上飞走的最后一拨大雁,心念着张子娥连感情都没有,更莫说借着起床气意气用事了。因不知她要演哪一出戏,也就懒得耗费唇舌与她解释。
张子娥坐在风口处娟秀地抿了抿唇角,感到几分秋凉。因昨儿喝了酒,睡得也实,初醒时身子较寻常暖和许多,可奈不住风这么吹,须臾便觉冷了。妄图谋求一点儿宽慰的视线在瑟瑟秋风里晃了晃,终是无所依傍地收回了,张子娥微微低头,巧妙地掩盖了唇角野狐般狡猾的上扬。
她默坐一旁任凉风拂着袖角,似了河畔一杆枯黄芦苇,茕茕孑立,落寞地摇摆着一簇象牙色的芦苇穗子。许久,她说:「公主不要在我心上插刀子啊。」
苏青舟柳眉蹙了蹙,斜着眼儿望她——哟,两只手搭在膝上,指尖儿捏得尚紧,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记得夜里她说的那句「待她好」,还真像是借着酒气一觉顿悟,发现曾经坚信不疑的君臣情意是经人编造的惊天骗局,好一个楚楚可怜。莫不成她还真上心了?一念及昨晚张子娥如此痛骂李明珏,公主迟疑地捻了捻指腹,忽而感到拿捏不准。这呆子是没感情,没良心,但气节兴是有的。
但那又如何?纵使张子娥百般在意,她苏青舟也不会去放下身段去哄她,她是君,别说往心上插刀子,就算是要往她身上插刀子,她也得受着,还反了不是?
苏青舟将信将疑地微微收拢了舒缓的眉宇,眼角一挑,不言不语间瞬时显了几分威势。张子娥见状,莞尔一笑:「在下并不在意。」她爱极了公主轻款的冷眼,好似能在里面掘出些甜头,且因知公主不会拿她怎样,屡次冒犯作弄,只图多流连片刻唇边一溜娇憨嗔意。未几,又说:「公主应当感到幸运,有龙气的人是我,而非俗类庸才。」
苏青舟笑盈盈地敛好气息,平和得很。她怎么也算是被张子娥折腾过的人了,见过了大风大浪,对这前后无常的变卦已不足为奇。她亦有反省自己怎么落了这茬,竟然以为张子娥会觉得心痛?真叫好马失前蹄。
说白了,还是在自夸。
「如此说来,还是本公主要感谢先生了。」
「不敢当,不敢当。」
张子娥并非心血来潮,她真是今早起来忽然理顺了来龙去脉。心痛真没有,释然倒是货真价实。她确有因公主毫无保留的信任而感动过,但她习惯去用利益和理法衡量一切,相信天下之事皆有缘由,对情感这等虚无缥缈的东西无所适从。
感情拿在手里不踏实,利益共同才能令她心服口服睡个安稳觉。
而且公主仅仅是因龙气刻意亲近她,并非爱意,很好,君王不应当有任何软肋,她也不愿更为公主为君之路上的牵绊。
龙气一说,着实令她豁然开朗。
一经试探,张子娥收好眉间愁容,举手谈道:「能为公主所用,是子娥之幸。龙气之事公主当早与我说明,这般我亦有所准备,不至于会发生那日之事。」
「先生这么说,倒像是本公主的不是。我怪你了吗?」
「怪了。」
「那我怪错了吗?」
「没有。」
苏青舟笑觑她:「那不就对了吗?」
张子娥乃回:「公主所言甚是,终究还是我的不是。哦不,是臣的不是。」
曾经她只是公主府中一无名门客,今日终是可以理直气壮地称上一句臣。虽非青云座上客,却是青舟门下臣,张子娥想到此处微微一笑,抬眼见公主含笑道了一句「少督军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