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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第1页)

难道苏宸安知道他们分别在即,舍不得他了?

向青梧哼哼了两声,“算他还有些良心。”

过了许久,众多官员,俱候在乾阳殿中。殿中丝竹管弦之乐不绝于耳,宝烛辉煌。殿外候着诸多杂耍社火,乐姬弹唱,十分热闹。

向青梧抻长了脖子,往殿门口望了又望,还是没看到苏宸安人影。他心里浮现起诸多猜想,这场宴会不仅是皇帝老儿要过寿诞,更是苏宸安的催命宴,难不成是苏宸安知道自己要被派去北疆,所以干脆临阵脱逃了吧

等到宴席开摆,只见酒水吃食被摆在金盘玉盏中由宫女门端着一一呈了上来,玉液琼浆,锁金坐褥,在小小的食案上摆得整整齐齐。

这时,在一阵聒耳喧天的鼓乐笙歌中,一个略显突兀的影子从殿外走了进来,无数道视线各怀心思齐刷刷地望了过去,苏宸安也不去管,这些视线里有一道是向青梧的。他只道苏宸安肯定瞧不见他,却不曾想,苏宸安杵在殿门前,毫不避讳地看了回去。他坦荡地站在那里,带着少年人的无畏和傲气,没有一丝伪装,却让众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眼底的冷漠,那些各怀鬼胎的人都纷纷别过头。

四下里窃窃私语响起,两人的视线在一阵喧嚣中相撞,向青梧心中一动,他看到苏宸安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后,便找了个偏僻靠末的位置坐下了。

他怎么觉得方才苏宸安是在寻他的位置呢?一定是他的错觉。

等到诸官相见礼毕,梁帝才姗姗来迟。向青梧和原主的父亲相间的次数屈数可指,只记得他是一个干巴巴看起来非常显老态的皇帝,身上没有所谓的帝王之气。相反,倒更像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梁帝身边只带了皇后一人,今天不能陪着他那些千娇百媚的妃子们,梁帝颇有些精神恹恹。

舞女们翩翩起舞,广袖翩飞,众官举杯向梁帝敬酒,祝梁帝寿与天齐,江山永固云云。梁帝也举杯含笑,故作谦虚,君臣一派和乐美满。

苏宸安独坐在灯火阑珊处,更显清净孤寂。

向青梧是个刚正不阿,性情直爽的剑,听到他们这般肉麻献媚的模样,心中甚是烦腻。

这时,他听到上座的梁帝问道:“苏宸安来了不曾?”

向青梧心中咯噔一下:终于来了。

苏宸安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起座离席,来到大殿中央,行了拜礼,又磕了头,说了几句好听话,梁帝没让他起来,他就一直跪着。

梁帝捻着胡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宸安,脸上满是赞许和欣赏之色,“好孩子,生得这般英武,和你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官员们听罢,连忙接着梁帝的话追捧道,什么“颇有乃父风范”

,“青出于蓝”

等等不一而足。

苏宸安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叩首谢礼,也没有丝毫触动,众人尴尬了片刻又赞叹“宠辱不惊”

,“沈毅内敛颇有大将风范”

又有人做出一副痛哭流涕、忧国伤民的模样,涕四横流道:“如日边庭告急,外番蛮夷屡犯我边境,若是苏将军还在世,怎能容得他们如此放肆。”

又有人随声附和道:“是啊,国难当头,受苦的是黎民百姓,我等食皇家俸禄,却不能为国分忧,真是罪该万死。”

也有人明白今晚的重头戏应当落在谁头上,帮腔道:“依老臣看,能救梁国于危难之中的非苏将军之子不可,虎父无犬子,苏将军用兵如神,其子定当可堪大用。”

向青梧叹为观止,对厚脸皮有了新的认知。他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这些人的伎俩:“说这么好听?那你自己怎么不去呢?他才多大?你们一群胡子老长的老东西怎么好意思欺负他?这么大个朝堂竟然找不出一个能领军打仗的人,羞不羞啊?”

霎时间,整个乾阳殿安静了下来,所有声响,落地可闻。所有人包括梁帝在内,都看向了他,向青梧并不后悔替苏宸安出头,他只觉得心寒,偌大一个朝堂,竟无一人是男儿。他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就像打在众人脸上的一个巴掌,打得众人面红耳赤,耳鸣不已。

可是向青梧低估了梁帝厚脸皮的程度,梁帝见铺垫得差不多了,便清咳两声,朝向青梧投来严厉的一瞥,那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周遭的声音蓦然沉寂了下来。

他摆出一副和蔼亲善的样貌,笑眯眯地对苏宸安说:“苏卿的本领朕一向是信得过的,奈何苏卿薄命,留下你这么一个好孩子,朕应天命,顺天时,照顾了你这么多年,苏卿泉下有知,应当也能瞑目了。”

我呸!你个老不要脸的,把强占人妻儿说得这么好听。向青梧气得满脸通红,犹如一个炮仗,满肚子的怒气。

他正要开口时,苏宸安忽然朝他看了过来,轻飘飘地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向青梧就像一只打了哑炮的火铳,委屈巴巴地熄火了。

苏宸安说道:“不敢,宸安才学浅陋,自是比不上家父,承蒙陛下错爱了。”

梁帝喉间发出尖哑难听的笑,他笑道:“不必自谦,朕相信你的本事,听你母亲说你闲暇时也爱读些兵书。”

苏宸安听到自己的母亲,那垂至两侧的手骤然收紧,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胡乱看一些书罢了,我母亲她不懂这些。”

梁帝眼里突然迸发出一道诡异的光,他语调极轻,神情癫狂道:“如今朕欲任命你为镇北将军,接替尔父之志,讨伐凶逆,卿所到之处,如朕亲临。务使边疆蛮族知我大梁国威。将来等你凯旋而归,封侯拜相不在话下!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