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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进屋后，周景年径直向里屋走去。

他掀开床垫子，艰难地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箱子。

宋若莹想伸手帮忙，被他拒绝，只是看着周景年从箱子里翻出一堆刺眼的红色物件。

绣着鸳鸯的大红枕套、红盖头、红围巾、红头绳、写好的请帖、剪的七扭八歪的喜字。。。。。。

耳边是周景年淡淡的声音。

“盖头是我在百货商店守了两个月，才守来的红布，拜托后街的婶子给缝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就一直没拿出来。

喜字是我跟钱大婶学的，剪的不好，又不舍得扔，就压了箱底。

我写药方写惯了，写不好请帖，就托王老师写的。你上学的时候，说他的字最好看。。。。。。”

没等周景年说完，宋若莹已经泪流满面。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周景年为了和她成婚花的心思，而她却为了谭思礼屡次推迟领证的时间。

宋若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她终于明白，她和周景年再无可能。

周景年探身用纸给宋若莹擦干净眼泪，声音也带着几分不自知的沙哑疲惫。

“若莹，我太累了，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再和你重新开始了。”

宋若莹无声哭了很久。

等眼泪彻底干涸，她洗了把脸，整理好衣着，戴好军帽，恢复成军队中那个流血不流泪的宋团长的模样。

周景年将她送到门口，只说了四个字。

“平安归来。”

宋若莹点头，伸手给周景年系好领口散开的扣子。

随后她上前一步，给了周景年一个一触即分的拥抱。

在他耳边轻声说：“周景年，再见。”

再也不见。

那之后的许多年，周景年都没有再听过宋若莹的消息。

直到他成为享誉中外的中医名家，也和苏念华结婚，有了孩子。

他才收到一封署名为宋若莹的信件。

信很短，只有三行。

“景年，如果你收到这封信，就说明我牺牲了。

但不要为我伤心，为我的国家付出生命，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写到这里，信上有好几道划痕。

最后宋若莹只是写。

“听说天安门的升国旗很壮观，有机会的话，替我去看看，谢谢。”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块军牌。

周景年只是沉默地收好信和军牌，抽了一盒的烟。

第二年，他真的带着苏念华和他们的女儿周宁去天安门广场看升旗。

随着嘹亮的义勇军进行曲响起，国旗护卫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向他们走来。

连平日皮猴子般坐不住的女儿也安静下来，注视着鲜红的国旗冉冉升起。

升旗结束后，周宁问道：“爸爸，国旗为什么是红色的？”

周景年看着迎风招展的红旗，回答道：“因为是烈士鲜血染红的。”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那时候他和宋若莹还不懂生死的概念。

大人总会问他们长大后想做什么。

这个时候，宋若莹就会挺起胸脯道：“当军人！当烈士！”

大人们会笑着告诉她，烈士可不是好当的，让她换一个。

可宋若莹只是执拗地大声道：“我就要当烈士！这样你们看见五星红旗的时候，就会想起我了！”

小时候的那段戏言，原来谁也没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