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1页)
她一旦嫁了,再诞下第一个孩子,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回安都了。到了那时,裴氏的气消了,崔氏的气顺了。虽然没什么人给你好脸,说不定还遭人耻笑,但你一向没皮没脸,哪在乎这个。”
崔彻嗤地一笑,恍然道:“说了这么多,绕了好大一个弯,原来,就是想说我没皮没脸。”
他有些颓然,“唉!三到五载,虽不算长,但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我离了家里的庖厨是万万不能的,难道要效仿卓孤城,和着冷水,吃个饼子,权当晚餐,然后我二人,在一片狗吠声中四处逃窜?”
“还有个办法,”
贺初勉励道:“你可以将那些庖厨的手艺全都学来。你又不比我,从小只见识过辛叔的手艺,底子薄弱,难有突破和长进。你自小就尝尽美事,天分又高,世家固然失去了天下第一公子,不过天下第一公子总有后继的人选,可你却成全了自己。
此后你想吃烤全羊,也不用找顾家借庖厨了,你自己就行。顾色清会鉴别那种纯白色、外形像一把伞的蘑菇,你也可以。顾色清会用清溪里的石头,做成一道面汤,你崔南雪更是不在话下。你还能再钓点虾,放在里面,使得汤面的颜色更丰富,汤头更鲜美。”
崔彻斜乜着眼,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殿下在我父亲面前说,合则聚,不合则散。还说,婚姻不是两扇大门,必然要用一把锁,锁上一辈子。”
“是不是很煞你家老大人的威风?”
他逼近她,“顾色清,顾色清,听起来你对顾色清很是怀念啊,你是打着什么样的如意算盘?先嫁给我,等腻了,再和离。等顾色清回了安都,再嫁给顾色清?”
贺初背倚山石,接着他的话说:“等对顾色清腻了,王云骓那时还没战死沙场,再嫁给王云骓。一生三嫁,而且嫁来嫁去,还不是同一个人,这才是真正的风流倜傥。”
崔彻无声叹口气,一条胳膊揽住她的腰肢,“我要跟青瑶谈一谈,不管她怎么看我、怨我、恨我,至少不能等到婚礼那天,以实际行动告诉她,那样伤她太深。”
她点点头。
他敛着春水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压低了声音,既甜、又狠,“不过你想一生三嫁,简直是痴心妄想。”
凉风吹过,花香丰腴。他盯着她道:“纵使远走他乡、东躲西藏,吃你做的难吃食物,都无妨。婚礼上,只要你出现,我一定跟你走。”
这是他的承诺吗?崔彻极少明明白白表露他的心意,她点头,“嗯。”
他的笑意、他的眼神、他的气息,游荡在她周围,“‘嗯’,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笑盈盈道:“就是答应的意思。”
战术
茶会的第一天是第一阶段,规则是在两百位世家子弟中,挑选一半。
贺初仍穿着那件银灰暗花翻领胡服,头绾玉簪,腰束蹀躞,一副男子打扮,独自坐在靠后的席位。
在她上首的席位,坐着两位年轻娘子,其中一位道:“阿芙,听闻你家堂兄向陛下提亲了?”
那位被称为阿芙的娘子,年纪似更小一点,不笑的时候也像甜笑,眉目弯弯,娇憨可爱,“你怎么知道的?”
贺初想,她阿耶倒是忙,是谁又向她阿耶提亲了?可适龄的姐妹都出嫁了,剩下的就只有大龄的她和几个尚未及笄的妹妹。
“你堂兄生怕人不知道似的,那日四世家的人都在,我阿耶回来说的。我阿耶说,四世家从来都是彼此通婚,你堂兄那么做,是要开先例了。”
贺初顿时明白了,她特意远离王熊,结果还是碰上了。那眉目弯弯的娘子是王芙,王熊的堂妹。
王芙漏出愉悦的笑声,“开先例就开先例,那是我哥哥,他有什么不敢的。不过事情尚无眉目,悬之又悬,但愿哥哥能如愿。”
“但愿?为何?”
“你家兄长可是安都城内炙手可热的夫婿人选,太原王氏的未来家主,相貌堂堂,仕途顺畅。而那位,名为帝姬,实是草莽,与高门名媛差距甚大。”
那娘子凑在王芙耳畔,压低了声量,“朝野遍知,她今年二十五了。”
王芙吃吃笑道:“既然朝野遍知,你这么神秘做什么?”
“二十五,那是什么概念。”
那娘子伸出一只手掌,来回翻着,“如果我二十五还没嫁出去,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王芙拈了块点心,置入口中,过了好一会才道:“殿下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可见,你感到活不下去,是你自己不济,与年纪无关。”
那娘子道:“还有,她的名声就更别提了。孔武有力,手段狠辣,对郎君们动辄打骂。跟她相亲的人,回家吞金的吞金,死的死,逃的逃,连夜逃出安都的那位,迄今下落不明,是生是死,家里人仍不得而知。
前段时间,她还看上了探花郎,顾色清不也躲出去了吗?怕是以后都不敢回安都了。而且听说他为了避开殿下,散了一半的家财献给陛下。那些前朝的宝物如今都在陛下的库房里,长宁公主简直是陛下只进不出、招财进宝的貔貅。难怪陛下宠她呢。
唉!顾郎生于斯,长于斯,如今竟被逼得去江南道那种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你说,身娇肉贵的顾郎怎么受得了?”
贺初听了,快气笑了。
王芙用手指戳戳那娘子的脑袋,嗤道:“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吞金自尽的人、逃出安都的人、还有你那可怜的顾郎,是他们亲口对你说,他们是为殿下所逼迫?
殿下在安都马场救了王吉,听我家的仆人说,她在突发情况下飞身救人,很可能伤了手腕,可她在我堂兄面前一声未吭,可见硬气。如果不是她,王吉就算不受伤,以后恐怕也不敢再骑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