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1页)
黄黥却看得浑身僵直,半天回不过神来。
黄黥心想,娘後来怀了黄英,我看爹那时待她的情形,也是胜过众人的,却没有狐王待这白狼一半的好了。
便是我年幼的时候,我爹娘也不曾这样待我过。
狐性原本多疑,又向来惯於独居,便是母狐生养了幼仔,稍微长得大些便都尽数赶了出去,哪里有这样的?
小狼睡了片刻,便从梦中醒来,怕是渴了,从白狐的身上爬过去,去舔那石臼里的水喝。
他一离开,白狐也醒来,慢慢的随他走过去,站在他身旁看他。
小狼还当他也渴水,便让开给他,然後讨好般的去舔他的脸,白狐微微的眯著眼睛,却并不低头。
小狼见他并不是要来喝水,倒也不客气,仍旧低头下去喝水,大约心中欢喜,尾巴也高高翘起来。
白狐却突然躁动起来,围著小狼走来走去,忍不住去嗅他的尾巴,急切的嗅了片刻,不见小狼动作,便又难耐的去舔他的尾下。
黄黥心里咯@一声,想,他不会误会了吧。
外面正是天寒时月,正是狐狸发情的时候,黄黥想,狐王一尾的时候,怕是还不能交媾,所以又连忙安抚自己,这是多麽荒唐的一桩事,怎麽可能?狐王如何的英明厉害,又怎麽会公母不分,把异类当作本族。
况且这白狼还未长大,便是被怎样的舔弄,也不会动情。
那小狼大约渴水得厉害,只顾著低头舔水喝,怕也是对白狐的舔弄习以为常了,并不在意,等到喝得饱了,这才转身过来,亲腻的去舔白狐的鼻吻。
白狐却难耐似的要去舔他的尾下,绕著他走了许久,小狼只当他在玩耍一般,也兴奋起来,团团的转著去追逐白狐的尾尖。
白狐原本焦灼难耐,见他欢喜雀跃,似乎也慢慢的平静下来,耐著性子陪他嬉闹了一阵,才把他引得卧了下来,相互偎傍著,仍旧安睡。
黄黥呆若木鸡的看著白狐与那幼狼卧在一处,静静安眠,突然灵光一闪,想,狐王断不会如此的糊涂,怕是刺龙误食绒蝶太多,所以这幻境也不能以常理来论!
只是想到要如何对狐王言说,心中却又不免沮丧起来。
等他闭了双眼慢慢退了出来,再睁开眼时,狐王正在玉座上看他,黄黥心中惴惴不安,犹豫再三,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是。
只是看到狐王面色不豫,吓了一跳,便赶忙上前低声问道,「陛下,旧日洞中,食兔不食鸡,首尾追逐一事,可是真的?」
狐王看他一眼,略微思索,便微笑起来,说,「原来他是想起那时的事了。」又问他,「你是当我认错了麽?」
黄黥连忙点头,狐王见他这样笃定,扬眉问道,「难道你认错了麽?」
黄黥一听不对,这话头怎麽转到自己身上了?他只当是狐王要找台阶下,便说,「他那时身形还未长大,卧在洞中,看著的确与白狐相似。」
狐王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再不言语,只是对白希说道,「没什麽大碍了,你快些过来替他治伤。」
黄黥呆呆的站在一旁,想了半天,终於回味过来,狐王是笑他狐狼不分,又不好在白希面前说破罢了。
自己竟然擅自揣度狐王的意思,还答错了话。
可是想到那洞穴之中狐王低头去嗅白狼的尾下,顿时臊得满脸通红,竟然不敢抬头。
心中却不免要想,若是果真不曾认错,狐王也不知是存了什麽样的心思,怎麽那样待那白狼。
白希走上前去,熟练的取出药包,把那白狼身上的伤口一一的清洁乾净,再把上好的伤药仔细的一一敷上。
狐王仔细看他动手,见他面不改色,没有丝毫动容之处,便说,「你年纪虽轻,手法倒纯熟得很。」
白希倒是不亢不卑,答道,「若是日日练习,本该如此。」
黄黥在心里却十分的窝火。
他唤白希前来,自然是知道他手段了得,只是他向来看这人一副死人脸孔心中不爽,叫他前来,也只是想看他在狐王面前出丑罢了,却不想倒教这人看尽了自己的笑话。
狐王看他包扎得好了,才又吩咐道,「迟些你带黄黥去天池中洗洗眼。」
黄黥也知狐王是在取笑了,正要自嘲两句,白希却说,「陛下,黄黥他狐狼不分,蠢笨本是天生,实在无药可医治。」
狐王微微惊讶,终於笑了起来,说,「好,你可以下去了。」
黄黥做梦也没想到白希竟然这样刻薄自己,气得浑身发抖,等白希走後,跪了下去,说,「陛下,黄黥蠢笨,狐狼不分,实在不配服侍陛下。」
狐王却问他,「这孩子是你找来的麽?」
黄黥又羞又气,深以为耻,却还是违心的说道,「他的本事是好的,就是性子古怪了些。」
狐王的手轻轻抚著白狼的背,低声说道,「我当初远远的看著,也以为是山人围猎白狐,所以才起了救他的心思。你看错了也不奇怪。」
黄黥羞愧得无地自容。
在那密林之中,他们两两相望,狐王看著那白狼的眼神,分明是看著异类一般,如今却这样说与他听,不过是为了宽怀他罢了。
他心中感动得很,便说,「谢谢陛下的体恤。」
狐王看似不经意般的问他,「你在幻境之中,还看到他想些什麽?」
黄黥心念一动,讨好般的说道,「陛下,我两次进他心境,都看他想著陛下啊。」
狐王唇角微微上挑,眼底带著笑意,问他道,「难道他就不曾想过在人世间的日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