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3页)
“哦?新王能有什么事,连皇帝的寿宴也来不了?”
贺加兰因由絮娘托着一臂,携满身环佩泠泠声而来。玉璧叮咚,在这场合显得多有些轻浮,却与面上浓丽胭脂相得益彰。渊国女子多清丽出挑,衣着典雅却低调,满宫女眷或若空谷幽兰、或似雪地寒梅、或像出水芙蓉,唯她盛绽若牡丹,独自撑起了“风华绝代”
四个字。
若是平常女子,如此做派唯恐落人口实、惹人非议,贺加兰因却丝毫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一来,她本看不起渊人,亦不屑于听他们所言;二来,她已经是太后、渊国最为尊贵的女人,亦不怕流言蜚语。
只是,她久不困于人言,却忘了人言确确实实是能扼死人的。它能伤及我母亲,能伤及我,亦能毁天下。
贺加兰因轻蔑地睨我,自殿门口缓步移至沈澜面前,衣袖里熏的浓香飘了满路。
“母后怎么此时过来了,是女眷席上有什么要紧事么?”
沈澜缓缓起身,眼底幽幽凝上层寒霜。
“哀家听闻你将这小孽障放出来了,心中放心不下,故来瞧瞧。别叫他”
她转身立在我面前,厌恶似的眯眼瞧我,朱唇薄薄地吐出四个字,“故技重施。”
我微颔着,只掀起两丛鸦绒冷冷盯着她,“太后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
“哦,是哀家说得不清晰。”
贺加兰因返身踱了步,重新站在了沈澜面前,“自然是怕你与那新王合谋,在宫中安插刺客,谋害你的亲皇叔。”
此言乍落,满座哗然。
在座多有对我不满之人,沈鹄显便是头一个。他暗暗冷笑,道:“原以为你在王府折辱亲长就作罢,这对皇叔动辄刺杀,真是有能耐啊。”
“他是嘉王府的人,你这个做兄长的难道不知道么?”
有人问。
沈鹄显先是缄默片刻,这才嗤笑一声,“我?我哪儿敢啊,我那大哥说了他两句,他可是要拿刀杀人的,吓得我那嫂嫂哭了半宿,母亲又大病一场。”
“不过,他早已不自认是王府中人,我们也不敢高攀他。”
他起身向上座一拜,“还请皇叔明鉴,莫要牵连嘉王府诸人。”
我握着雕花银杯的手指渐渐捏紧,指腹被凸起的浮雕花纹硌得浮现一片红,缓声道:“二哥贯会颠倒是非黑白的,从前这般,十数载过去,不曾想还是本性难移。不过从前仗着我年纪小不会分辩,又非正嫡总是低你们一头,如今又是仗着什么?”
“仗着红口白牙污蔑人么?”
沈鹄显的眸子一颤,却不慌张,转头便又给我拟了条罪名,“污蔑?人人都见你在街上推搡万明质子,岂是为兄污蔑出来的?焉知万明疯狗似的咬着渊国不放,其中是否有你侮辱质子的功劳?”
他敛起双瞳,“皇叔送你去,本是安定万明的意思,可后来万明再次北犯,不知这其中……”
他故作为难地蹙眉,一副斟酌的模样,半晌方道:“是不是你在调唆呢?”
“好了,朕的寿宴容不得你放肆。”
沈澜的声音硬朗几分,生出责备之意,“他才在王府长了几年,让你絮絮叨叨说这些无凭的话。平日大事起了不见你上奏,这时候倒是说你弟弟的闲话。”
闻言,沈鹄显瞥了眼眉眼带愠的帝王,这才罢休。
“二哥不说我还忘了。他在这宫里为质多年,受着宫奴们拳打脚踢、每日食不果腹,你们不说。我推他一把,就凭一己之力让他对渊国生恨了?”
我咬着牙根,眼底涩涩地疼,“万明归顺多年为何无故造反,难道不是因为有你这等人在么?”
“成天靠着万明人替你们抵挡外域军队,享着万明使臣送来的朝贡,却对着他们的质子拳脚相加。”
我寒声吐字,目光恨不能化作刀,“万明的天灾不断,一时有难,你们不愿施以援手。将来万明国灭,谁来抵御外域军队、谁来镇压东南大漠诸部?是二哥去,还是太后去?”
“你竟为了蛮人,冒犯皇叔与诸位皇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