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1页)
玄午一怔,迟疑道:“……还请姑娘见谅,府中没有多余人手,需得等青松买了栗子回来再去。”
果然除去各处监守暗卫外,还有人随时待命便宜行事。
沈妙舟有意再试探一番,看看能否多支走一两人,于是哼了一声,佯怒道:“偌大的指挥使府,连几个差使的人都没有么?莫不是存心怠慢?”
见她神色冷冷的,玄午心下一凛。
主子虽未明言,但他们这些暗卫都知道,主子对眼前这位姑娘的态度颇不一般。
昨夜主子旧伤复发,好容易清醒过来,一得知她被扣在了柴房,脸色登时沉得吓死人,也不顾自己身上有伤,直接将人抱回了主屋,又让夫人的婢女给她洗漱换衣,眼见全都安置妥当了这才回去包扎伤处。
主子吩咐他跟紧这位姑娘,原话也是,只要她不出府门,一切由她喜好。
若是让主子知道自己惹了这位姑娘不高兴……
玄午顿时急得脸色发红,说话都结巴起来,“没,没有,小的不敢怠慢,实在是主子有命……不如,不如请姑娘随小的去找管事荣伯,嗯,小的请他去城东走一趟!”
见他这副情状,沈妙舟大致确信是卫凛下了死令,其他暗卫轻易不可调动。
“是我错怪你啦,那我等等就是。”
沈妙舟不想再为难他,顿了顿,又吩咐道:“等他回来,叫他再去城南帽儿巷冯记钗环铺,给我取一支金钗来,就说是沈姑娘数日前定下的,海棠花纹样的那个。”
先前她和卫凛说留信给家将的确是在诈他,但她倒也当真和冯叔留过暗号,只要遣人去钗环铺,说沈姑娘要海棠花簪,冯叔就会把藏了烈性蒙汗药的簪子交到她手里。
等有了蒙汗药,行事总会方便许多。
她这样把暗卫折腾一通,也是怕单独只说去钗环铺太过引人怀疑。
果然玄午没怎么多想,只拱手应是,“小的记下了,姑娘放心。”
说完,他抿了抿唇,又小心补充:“姑娘莫急,青松脚程很快。”
沈妙舟笑盈盈地应好。
说话间走到了府门附近,然而还不等她靠近府门,便有两个护卫上前拦阻,说是姑娘若想出府,还是等殿帅办事回来的好,口中十分恭敬,但脚下半步不退。
沈妙舟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往回,慢慢闲逛到后院荷池,果然视野开阔,藏不下什么人。
只要想法子迅速制住玄午,逃出卫府应该不是很难。只不过她现下一无兵刃,二无毒针,石灰粉被搜了个干净,蒙汗药也还不曾到手,硬碰硬是不成的,倘若一击不中反倒引来旁人。
最好是趁他不备点中他的穴道。
可点穴是门高深功夫,既要有内劲,又要熟识人体全身数百个穴位,没有五七八年的苦功也学不成。
当初她在杀手楼时年纪幼小,还没有学到,逃出来后又贪玩偷懒,也没怎么认真和爹爹学过,认穴不准,只会攻人膻中和大椎,但这两处都是习武之人经脉的重中之重,若非心慌意乱情况危急,实难露出破绽任她点穴。
论穴,她是只三脚猫。
如今再想,真是悔死啦!
沈妙舟想得头痛,干脆走到水榭中,坐下歇了一阵。
现下正是冬日里最冷的时候,水榭四周的池面上结了厚厚一层冰,然而冰面下竟隐隐看得见几尾红色鲤鱼悠游来去,煞是好看。
沈妙舟心念一动,指着冰面,对玄午笑道:“这鱼儿好看,我想钓几条来玩玩!”
玄午实在是有些头大,却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捡来一块石头,一面暗自留心沈妙舟的动静,一面在冰面上砸出个径约三尺的窟窿来。
“成了!”
沈妙舟惊喜地一拍手,兴冲冲地去找荣伯要来鱼竿和鱼饵,在水榭坐下钓鱼。
直到青松买回了栗子话本和银钗,她也没能钓上来一条鱼。
不过沈妙舟全不在意,钓鱼不过是个托词,以防荷池来多了会惹玄午疑心,如今蒙汗药顺利到手,自然有别的法子出逃。
眼见天色渐晚,沈妙舟收好鱼竿,起身回到主屋,打开装银钗的木盒,取出夹层中的小纸包,慢慢打开,里面正是白色的蒙汗药粉。
就在此时,外边忽然有人低低唤了声“主子”
。
沈妙舟心脏顿时漏跳一拍,手上一抖,险些将蒙汗药洒了出去。
熟悉沉稳的脚步声渐近,在门口停下,“笃笃”
两声轻叩,门外的人淡声道:“我带了晚膳。”
雪后天霁,淡金色的夕阳穿过院墙洒落下来,在门扇上映出一道挺拔如竹的利落侧影。
她急忙用指甲蘸取了一些蒙汗药,再将纸包折好,匆匆收进袖囊,深吸一口气,故意叫道:“你走罢,我才不要吃!”
屋外安静了一瞬,不多时,木门被人轻轻推开,卫凛拎着食盒,迈步进来。
沈妙舟端坐在美人榻上,正与他视线相对,当即气鼓鼓地白了他一眼,把头扭到一边,一句话也不说。
卫凛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走到桌案前,打开攒花食盒盖子,把饭菜一样一样取出来,“当真不吃?”
她悄悄瞥一眼桌上菜色,胡椒醋鲜虾,笋鸡脯,椒沫羊肉,牛骨百宝攒汤,还有一碟松子百合酥,都是她平素爱吃的。
她其实早有些饿了,看见这些饭菜忍不住心动,但只怕答允得太痛快,卫凛会疑心她想动手脚,于是仍旧装作不服气的样子,一声不吭。
“也罢。”
卫凛面对着她坐下,淡淡道:“听闻青松一人似乎不够你差使,明日我再多留下三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