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日落西山川(第1页)
石阶消失后,出现在脚下的就是土路,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碎石块,一些地方还裸露着成堆成片的岩石。
什么鸟在叫,一声一声的,让山林更显寂静。
再往前往上,路即越来越窄,两边的柴草倒是高至及肩及头,渐渐地将人淹没。
太阳慢慢地移向西边。
周围都是高高低低的山峰。
草在摇动,树叶“嗦嗦”
作响,是山风在吹。
不听,似乎什么都没有;谛听,则脚下、身边、头顶,到处都在响,包括脚边的虫鸣,近处的鸟叫,还有远处的水流。
再往前,路彻底消失,只余一片林子,每棵树约有二三十米高,绿森森地压在人的眉梢。
来人毫不犹豫地向树林走去。
在没有路的情况之下,树林和沟涧总是最好的选择。
树林底下不见日光,杂草相对稀少,地面比较干净。而树林以外,遍地荆棘。
尤其是那些金刚刺,简直是植物中的利刃,大有无坚不摧之势。人踩进去,直如陷入天罗地网,简直寸步难行。
除非你穿了最结实的牛皮靴子,否则立马会受到利刺的四面围攻,直到皮开肉绽。
来人穿的恰是牛皮靴子,可见其装备之精。
这年头,许多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脚上穿的呢?在家一双旧布鞋,上山一双破草鞋。有人干脆一年四季都打着赤脚,风里来雨里去。
走了不到百米,领头的将手掌一竖,后面的人全都停住,一些人开始警觉地从肩头摘枪。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
因为,除了树杆后面,这里根本无处藏身,一旦遇到埋伏,那真是凶多吉少。
“嘎——”
的一声,林子里飘出一个硕大的黑影,在人们眼前打出一根漂亮的弧线,浮起在空中。
原来是一头巨鹰。
众人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重新将枪挂上肩,拖着疲惫的步伐继续前行。
这以后,林子里的动静逐渐多起来,一会儿惊走几只山雀,一会儿又蹦出几只兔子,起起落落蹦蹦颠颠地消失在远处。
众人开始“叽哩咕噜”
起来。
为的也不制止。
因为野兽越多,越能说明这里人迹罕至,也就越是安全。
林子里有泉水,或潺潺地流,或在岩石上哗哗地泻,或在平坦之处结穴,成为清澈见底的水潭。
如果不是因为战争,眼前的一切,会是多么的充满了诗情画意。
但不管怎样,面对如此幽景,众人的神经还是开始放松下来,有些人蹲下身去泉水边洗脸,掬水喝,有些人摘下水壶饮水,灌水,有些人解开衣襟散热,摘下帽子当扇子。队尾的几个,索性离开众人,走到一边去解手……
不知不觉间,已是夕阳衔山。
回来处,群山匍伏。
看看前路,密林无边。
领头的拿出军用地图,一一对照之后,见方圆几十里内再无人烟,又见大家困顿不堪,于是决定在此过夜。
他指点手下在一处石壁和松林之间安营扎帐,又派人于前后方布置哨位。
安排停当,他一屁股坐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解下水壶开始喝水。
水,顺着他的腮帮流到下巴,他用手抹了一把,随手甩在岩石上。
水珠也沾在他上唇与鼻子之间的一撮毛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上面挂的是清水鼻涕。
这位领头的军官,自然就是前文讲到的“一把秧”
——藤井原上。
此前,他们从黄泥山头遭遇战突围后,攻入猎坞,再翻天竺山进入甑山坞,然后突入甑山。
进入茫茫丛林以后,眼前再无阻拦。
起先还能听到几颗子弹在树梢上飞过,后来就连一丝枪声都听不到了。
耳边,只有鸟声、风声、泉水声。
头顶,只有树丛、竹枝与荆条,还有不时露出来的一小爿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