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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那一刻,她終於清醒了,至此對薛鈺徹底死心。
她怔怔地回憶著往事,手仍然牢牢地抓著商賈的衣袖,商賈有些犯難,他是想買她不錯,可他也不敢同貴人搶女人啊!
正當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時,那位小侯爺卻走到了他身邊,眉眼間籠上了一層寒霜,目光下移,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被趙嘉寧抓著的衣袖。
商賈一個寒顫,連忙扯回自己的衣袖,彎腰退到了一旁。
等趙嘉寧反應過來時,薛鈺已經站在她面前,冬日晨曦的微光落在他身上,在他白色的狐皮大氅上鍍上一層毛茸茸的光圈。
他站在陽光下,長身玉立,雪似得一張臉上,長眉微斂,氣質禁慾而冷冽,端的是冰清玉潔。
便是這副冷冷清清、矜貴睥睨的姿態,當日在丹陽郡主舉辦的牡丹宴上,她初見薛鈺,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少女嬌矜,到哪兒不是眾星捧月,又天生一副好顏色,權貴子弟無不是圍著她打轉,對她奉承討好,偏薛鈺視她如無物,連正眼都不曾看她一眼。
這便激起了她的心氣兒。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越是不把你放在眼裡,便越是要讓他心上有你。
那時薛鈺不過是一個五品官的庶子,只因與丹陽郡主沾親帶故,才有機會來這牡丹宴,論身份家世,是毫不起眼的,偏趙嘉寧卻只跟在他身後,他有意揀小徑走,趙嘉寧穿戴繁複,跟著吃力,一不留神被枝杈劃破了衣裙,月白的布條勾在枝杈上,繡有流雲紋樣的裙擺破了好大一道口子。
趙嘉寧自小嬌生慣養,奴僕成群,被保護得那樣好,何曾出過這種丑?更何況……是在她在意的男子面前。
她低頭咬著唇瓣,臉上一片羞赧之色,眼看就要哭出來了,前頭的薛鈺卻忽然停了下來。
趙嘉寧低頭看著那一雙黑色皂靴緩緩走近,直至停在她面前,她的心跳忽然加劇、卻聽頭頂上方傳來薛鈺略帶揶揄的調笑聲:「寧大小姐,怎麼不繼續跟了?」
趙嘉寧怔了一下,只因從沒有人這麼稱呼過她,旁人只冠姓,他卻冠名。
不過她此時並無暇顧及這些——薛鈺這語氣,分明是在嘲弄她。她一向驕縱,何曾受過這種氣?剛想發作,一抬頭,卻撞進了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是極淺的瞳色,仿佛上好的琥珀,平添了幾分溫良暖意。
——他笑了,她第一次見他笑。他一直冷著一張臉,她原以為他不會笑,
可他偏是笑了,便如寒冰乍破,春雪消融,她不禁有些失神。
園子裡里有那樣多的牡丹花,魏紫、姚黃、二喬、白雪塔……惠風和暢、暗香浮動,她卻再也無法分出心神。
便是那一笑,自此入了魔障。
可後來趙嘉寧回憶起來,薛鈺那時之所以笑,不過是見她有此窘態,忍俊不禁而已,並非是對她笑。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啊……
往後種種,全是荒唐事,她那般上趕著,百般糾纏他,也難怪他會對她如此厭惡。
她不願再回憶。
再回過神來時,是薛鈺捏了她的下巴向上一提,迫使她抬起頭來。
「寧大小姐見到我,似乎並不怎麼高興。」他眉尾幾不可查地抬了一下,似笑非笑,附在她耳邊用氣聲道:「你竟寧願讓那名商賈買你,也不願跟我——就這麼怕我?」
溫熱的氣息拂在她耳際頸側,趙嘉寧起了顫慄,臉色愈發蒼白,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道:「你放過我吧好不好,從前是我做錯了,我不該妄想,可我現在都淪落到這樣的地步了,你該滿意了……」
「這才到哪兒啊趙嘉寧,」薛鈺忽然笑了起來,笑意卻不達眼底:「當日你爹迫使我那五品官的父親答應我與你的婚事,又使了手段害得與我有過婚約的表妹失蹤時,可有想過今日?」
「沒有,你表妹的事情我並不知情,這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薛鈺嗤道:「你以為我會信?」
趙嘉寧便不再做無用的解釋,只是攥緊他纖塵不染的衣袍,儂麗的眉眼染上哀色,美艷中夾雜著一絲淒婉:「那你還想怎麼樣……你想要我的命麼?」
「寧大小姐說笑了,」薛鈺伸手摩挲著她的下巴,語調輕柔,仿佛情人間的呢喃:「我怎麼捨得。」
趙嘉寧脊背一陣發涼,仿佛有毒蛇吐信,緩緩遊走,她的內心深處湧上巨大的恐慌——薛鈺的行事她是聽說過的,他有不知多少陰損奇行的手段——是啊,他怎麼捨得她死呢,他會讓她生不如死。
趙嘉寧強撐的心理防線,終於在這一刻徹底潰敗,她紅著眼眶,再一次苦苦哀求道:「我從始至終,只不過是喜歡你,糾纏你,並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你就這麼恨我麼……我知道錯了,我不敢再喜歡你了,我也早就不喜歡你了,你只要放了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是麼?」薛鈺垂下眼瞼,雅黑的羽睫在玉白的臉上投下一片陰翳,眼底晦暗不清,辨不出是什麼情緒:「不喜歡我了……」
「是,」趙嘉寧以為他不信,再三保證:「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你,我對你已經徹底死心了,真的。」
薛鈺倏得抬眼,眼神愈發冷了下來,氣息卻有些亂:「你這種蛇蠍女人,本來就不配喜歡我。」
趙嘉寧嘴唇輕輕顫抖,麻木地道:「是,你說得對,我不配。」只有永安公主才配得上他,她衷心地祝願他們天長地久。如果時光可以倒退,她絕不會再去糾纏薛鈺,做他們兩個姻緣路上的絆腳石,惹得公主厭煩,從而給家族帶來天大的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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