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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一倒也不急,本來就是憋得慌想出來透透氣的。掀開車帘子,一陣冷風灌進來,這天色還早,黃昏之前必定是能到玉泉鎮的。
看了一眼趕車的位置,除了坐著車夫老王之外,還有她爹硬塞的一個小學徒,說是路上也好有個伴,再不濟還能幫著提點東西。
年初一想起出門前看到劉氏那張瘦了一圈的小臉,不禁笑出聲。她那老爹在打什麼算盤,她一眼就瞧透了,還不是想讓她在外面多待幾日,好讓那屋子的人鬆快鬆快。只怕她再不出來,她那老爹跟劉氏都要憋出內傷了吧。
「果然出來一趟,大小姐的心情都好了許多呢。」小學徒名叫杜傳斌,今年才九歲,年初一不止一次嫌棄這個名兒老氣,跟個一板一眼的老學究似得。杜傳斌倒也不惱,只是傻呵呵的撓頭對著她笑。
這舉動,倒是跟十五出奇的相似。一想到這個沒心肝的,年初一方才露出的一點笑模樣,又沒了。
冬日冷得很,杜傳斌隔了車帘子,也看不到年初一的神色,吸了吸凍得通紅的鼻子,又把兩隻手往袖子裡縮了縮,還在絮絮叨叨:「沒想到玉泉鎮跟咱們鎮子離得那麼近,這一路趕過來,我瞧著這地上的雪竟是化得差不多,等到了鎮子,也不用擔心下來走路摔個大跟頭了……」
是啊,那晚雪夜,莫離可不就是在她面前摔了個大跟頭,然後十五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才離開的。
以為出了門來,就能敞開一些,誰知道越想越糟心。年初一蔫蔫的,抓了一把蜜餞放嘴裡,也嘗不出個甜味兒來,索性全都分了給老王跟杜傳斌去吃。
杜傳斌畢竟是個孩童,得了蜜餞自是喜笑顏開,正想謝過年初一,斜眼便看到山頭站了幾個勁裝打扮的漢子,個個虎背熊腰,瞧著不像是好人。
杜傳斌手裡的蜜餞都給嚇掉了,那老王不明就裡,還在一邊埋怨:「這傻猢猻,你不吃那也不能糟踐了啊,多好的蜜……」
後面那個字還沒說完,驀地身旁一陣風過,車帘子動了一下,再一看,車裡面的年初一人不見了……
杜傳斌眼尖,指著前方便嚷起來:「他們把大小姐給劫持走了!」
這下輪到老王手裡的蜜餞掉地了,娘哎,好不容易雪天接個活,這還讓他碰上了山賊!
那還了得,趕緊去報官!
……
年初一被人扛著一路狂奔,她心思電轉,想了很多。
年家這種小門小戶,山賊是瞧不上的,將她擄走能得幾個錢?
而且這一路看車的痕跡,錯綜複雜,想來並非只有她們出行,那山賊就更不可能放著肥羊不去宰,來打她的主意了。
莫非是仇殺?她爹年老三膽小怕事,也沒聽說得罪誰啊。死對頭葉家借著那次的事情,也撈了不少油水,兩家雖然處於敵對,但是一直也是明面上叫囂,不曾暗地裡使絆子,是葉家的可能性不大。
年初一想的頭都要裂開了,驀地抓他的人忽然站定不走了。
年初一滿腹狐疑,迴轉身子來看,就對上了一雙滔天怒意的眼睛。
「放開她!」熟悉的聲音響起,手裡的劍並未出鞘,卻讓人覺得好似有寒芒一現的錯覺。
「總算是把您給等來了,看來年家大小姐還真是夠分量啊。」領頭的壯漢冷笑道。
「夠不夠分量,我說了算,不要逼我出手。」區區幾個小賊,年十五還沒有放在眼裡。
「上!」領頭的人一揮手,霎時山後又跳出來十來個人。
年十五好看的嘴角扯起來,這才對,這才是那個劉大人該有的行事風格。
一行人便天昏地暗的鬥了起來,年初一伏在領頭的人肩上,因為打鬥,晃得她身子都要散架,看的更是提心弔膽。
雖然竹林那次也見識過年十五的功夫,但是這次明顯要比上次多了幾倍的人……
她在看到年十五出現的時候,整顆心先是滿心歡喜的,遠遠地瞧著好似瘦了不少,也不知道他這幾日是如何挨過來的。再然後才冷靜下來,因為她親耳聽到領頭的人在說,他們是在等著十五,看來是在這條路上守株待兔很久了。
所以十五身上到底藏了什麼秘密,他的不告而別,也跟那個秘密有關麼?
正想著,年初一突然覺得身子一輕,等反應過來才發現是被人丟到了地上,摔了個大馬叉。好在她穿得厚,竟也沒覺得疼。
「我們走……」那些人明顯不是年十五的對手,沒一會就丟盔棄甲的跑了。
年初一撐著身子站起來,還沒站穩就又倒下了。那邊年十五趕緊奔了過來瞧。
「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滿眼都是關切,藏都藏不住。
「就是……」年初一本來想說就是腿麻了,話到嘴邊又憋回去了,「我不好的很,渾身都不舒服……」
年十五嚇了一跳,蹲下身來幫她檢查,一邊道:「不曾見哪裡受傷啊。」
年初一把他的手撥拉開,憋了幾日的怨氣總算是找到了發泄口:「受傷了,就是受傷了,是那種看不見的傷。有人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也是,並未有賣身契放著,左右都是自由身,還不是隨意的去逍遙快活!哪裡還能記得往日的半點情分!」
她也就是說的氣話,明明心裡裝著擔心,但不知道怎的,這會子矯情勁兒上來了,越說越覺得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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