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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对于刘远这样的男孩子,于雪并没有什么好感。那个时候,她并不是很欣赏那些看上去很开朗的男生,也不喜欢话太多的人。相反,她注意到了那个总是远远立在一边,不声不响地看书的小伙子。
听说他名叫袁文生,是加工厂的青工。来广州的列车上,刘远招呼大家一起玩,袁文生就取出一副扑克,给所有人演示如何打牌。等大家学会后,一起玩牌时,他一直都是稳操胜券,每次都能获胜,这让于雪感到这个人很是聪明。然而刘远却总是故意输给女孩子们,大家都觉得他人?s?好极了。对于刘远这种讨好女孩的小把戏,袁文生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拆穿他,但也没有与他合作。他赢了一路,最后潇洒地收了扑克,依然笑笑,一言不。
于雪感觉这人有些神神秘秘的,不由自主地打量着他。袁文生面容清秀,五官棱角分明,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给人一种温柔而又充满信心的感觉。虽然是个工人,也没有戴眼镜,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文气,像个书生。最关键的是,他从来不会主动跟女孩搭讪,从来不像刘远那样凑上来说些有的没的。这让于雪觉得这个人很有礼貌,知道跟女孩保持合适的距离。但要是这种距离,能再多多少少拉进一点儿该有多好,于雪有些渴望进一步了解这个人。
那天在糖水铺,刘远忙着给几个女生买这样那样的糖水,跑前跑后,而袁文生则是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另外一张桌子上,拿着一把汤匙,一口口地品尝自己眼前的那碗糖水。突然,他似乎吃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惊喜地抬起头来,双眼放光。然而,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他却忽然注意到,人群之中有一道温软、细腻的目光正朝着他投射过来。他抬眼,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个扎着麻花辫,脸蛋圆圆的女孩子,在人群中怔怔地凝视着他。
两个人在嘈杂的糖水店外对视一眼,于雪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不过,袁文生却大大方方地一笑,端起汤匙,朝她颔示意。于雪想了想,嘴角上扬,也握住汤匙,向着袁文生的方向,缓缓抬了起来。于雪的汤匙正好与两人的眉眼齐平,将两个年轻人交叠在一起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分开。之后,她微微低头,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
后来,袁文生告诉于雪,那天他喝的是一碗绿豆沙。不过于雪并不清楚,袁文生之所以会在那一刻抬头,一脸的惊讶、一脸的兴奋,一副要找人分享的样子,到底是为什么。问他,他总是含糊其辞,似乎不想多说。再后来,他就说自己也忘了,不记得了,语气里净是不耐烦。
但于雪始终不能忘记那美好的一刻,在喧闹的糖水铺里,袁文生抬起头,正好看见了她。而后,一阵狂风吹过,吹落了一地凤凰花。糖水铺老板说的是粤语,一开始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台风要来了。
几个年轻人慌忙站了起来,在陌生的城市之中,看着风云变色,一时不知所措。他们从未见过台风,一如他们从未设想过自己后来的人生。
二十二岁的于雪怎么也不会想到,十几年后,当她面对生活最重大的考验之时,这个看起来很温柔的男人袁文生会一言不带着家里所有的钱,消失不见,只为她剩下了一地狼藉。
这并不是一句比喻,而是摆在于雪面前真实的一幕。当于雪带着整整一车的设备,打开存放杂物的小房时,里面的凌乱状况让她大吃一惊。只见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堆放着一些巨大的岩石,不知从何而来。这些岩石很大,足有两到三个篮球大小,看起来就像传说中的恐龙蛋一样。每一块巨石都被切割成两三半,在那厚厚的石胚之中,隐隐可以看到散着幽幽光泽的矿物。
这是啥玩意?文生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藏了这么多破石头?这些石头是用来做什么的?于雪有些手足无措。最终,在兔勉的建议下,她们才将火炉勉强塞进了小房,其余的都拿回家了。
等兔勉走了,于雪坐在沙上思忖片刻,然后给袁文生打了个传呼。这一次,她没有再留言“回电”
,只是问道,“那碗绿豆沙到底有什么不同?”
没过多久,电话骤然响起。于雪一怔,一把抓起了听筒。
第十二章如风如梦
“大雪,你还有钱吗?”
电话那头果然是袁文生。对于于雪在传呼留言中提出的疑问,他没有理会,开口就是要钱。
这就是二人关系之中最让于雪失望的地方,袁文生跟她似乎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关于于雪的事情,他一直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过于雪真实的声音,他的人生重心始终放在他自己身上。
“你怎么还要钱?你在那边遇见麻烦了吗?你到底在云南做什么呢?”
于雪又是愤怒,又是担忧。
“你放心把,我没偷没抢。正经生意,大买卖!”
袁文生胸有成竹。
“家里的钱呢?存折上的钱去哪儿了?”
“做生意,需要本钱。我马上就翻本了。”
“翻本?你现在赔本了吗?”
于雪着急道。
“没有,只是还没有到赚钱的时候。快了,快了!”
袁文生也有些不耐烦。
“那可是我们的全部家当!是存着供瑞蕊上学读书的啊!”
“你放心!我马上就能挣到大钱!挣钱比存钱重要!难道你还怀疑我赚不到钱?”
袁文生没好气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