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动机不纯长佩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43章(第1页)

站在初赛的舞台上,卫寻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样紧张,明明是自己期盼多年的时刻,他却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这场比赛,忘记了输赢,忘记了一切过去,唯一的念头,是想尽自己所能,赋予这首乐曲最完美的灵魂。他的目光所聚,不过手中心爱的小提琴,还有台下浩瀚人海中的某个席位。

用谢咏的话说,卫寻这段日子如同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琴技跟乘火箭似的突飞猛进,最近每回在排练厅练琴都会吸引不少学生慕名前来。

“你从实招来,最近是不是吃什么灵丹妙药了?”

谢咏某天半开玩笑地问他。

闻言,卫寻的脑子里竟莫名浮现出季霄的脸庞,香甜的桂花蜜水,还有每晚从不缺席的手部按摩——他的手伤已经许久没有发作过了。

他晃了晃脑袋,晃掉脑子里的人影,谦逊道:“哪里,都是师兄指导得好。”

初赛和复赛很顺利,卫寻都发挥出了正常水平,最终成功晋级决赛。

参赛选手都是各国优秀的小提琴手,但整体实力较卫寻依旧略逊一筹,除了一个来自英国年仅十六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据说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国际赛事,却丝毫不见怯场,整个人落落大方,用精湛的琴技和细腻的情感征服全场,向来苛刻的评委们都不约而同为其打出了罕见高分。卫寻观赏过她的表演后同样自叹弗如。

卫寻原以为季霄近来忙项目日理万机,铁定没有闲工夫来看自己比赛,可他没想到,每一场比赛季霄都在台下,离他最近的一个观众席位,预赛、组内赛,到正赛,季霄都在。

虽然卫寻私心也希望季霄在,但也不愿为此耽误其工作,他让季霄不要来了,那人却总是“碰巧”

公司有空闲,他直觉不对,却也不了解他们那项目的具体事宜,也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果不其然,复赛一结束,季霄把卫寻送回了家,便立刻开始收拾行李,要去隔壁省和什么供应商谈合作,卫寻屁股还没坐热,又在季霄的一再推辞之下送他去了机场。

季霄走没两天,今年第一号台风“花鹿”

于西北太平洋正式生成,正以每小时178公里的速度向西偏北方向移动,中途数次调整方向,最终准备向庆海市袭来。

作为沿海城市,庆海市拥有着诸多抗击台风的经验和教训,早早采取了一系列防范措施。

卫寻一连收到政府部门的多条短信,提醒民众注意防范,确保安全。季霄也一下子来了许多电话和信息,千叮咛万嘱咐,让卫寻储存好水和食物,关进门窗,不要外出。

然而大自然变幻莫测,谁也无法预料,“花鹿”

在登陆前忽然由强台风进化为超强台风,一经登陆,便以极强的破坏力重创电网,造成变电站停运,全市大部分地区停电。

季霄的公寓也未能幸免,卫寻在用尽所有电子设备和充电宝的最后一丝电量后,彻底陷入与世隔绝的状态。

“让我抱一会儿”

停电的日子对卫寻而言并没有什么不适,他向来喜静,身处如墨的黑暗中,耳膜鼓噪着狂风的怒吼,雨点掷地有声——这一切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宁。

这两天除了练琴以外,卫寻坐在窗边想了许多。

脑海里交替放映着一帧一帧的画面,记忆毫无章法地一幕幕涌现。

他想起了林珂和卫守平,想起了卫守平还没沾上赌,他们还很恩爱的时候。

想起了一个同样昏暗的夜晚,他追随着悠远的琴声,迎着风,跑过长街,遇到了在月光下拉琴的邓衡。

很多事卫寻一直以为自己忘了,直到它们在这个雨夜里排着队一个接一个蹿进脑海中。

邓衡几乎每天都要喝中药,一开始卫寻还嫌苦,趁他喝药时屏着呼吸,后来渐渐也觉得这股味道好闻了起来;他的嗓音和他的琴声一样动听,声音中仿佛含有镇静剂,练琴练到狂躁的卫寻总是能被他三言两语抚平情绪;他经常笑,笑起来时眉眼都跟着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沉闷的黑夜好似都活泼了起来;他的左手指腹布满着厚厚的茧,脖子和下巴都有常年夹琴而形成的淡红色痕迹,仅用一把弓和四个手指头,他就能奏出一首又一首美妙的乐曲,小时候的卫寻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差点还以为邓衡是天上来的神仙。

脑中画面忽地一转——

那日,卫寻在月光演出完,照例坐在台边喝酒。

有个人在身后问他有没有看到一个打火机,他回过身,看见了季霄。

世间竟有这样相近的两个人,卫寻的心跳一下乱了好几拍。

最终,他在克制和放纵之间选择了放纵,怀着不纯的动机接近季霄并留在了其身边,对着他那张脸感怀故人。

原打算在恰当的时机全身而退,不曾想,纵使清楚自己这是在饮鸩止渴,他却依旧跟中邪似的,一步一步,越陷越深——

到今天,他甚至连自个儿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留在季霄身边。

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卫寻平静地想。

临近毕业季,卫寻正在尝试着申请国外的研究生,目前已经收到了几所知名音乐学院的offer,但他最想去的国音乐学院却暂时还没来消息——那是全球最顶尖的音乐学府之一,无数学子心目中的艺术圣殿,也是邓衡的研究生母校。过去三年,卫寻没日没夜地兼职演出,正是为了能拥有一个进入这所学校的机会。

——到时候不管结果如何,他大概都不会再继续待在季霄身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