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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内痛意翻腾,崔缜渐渐支撑不住,脊背佝偻下去,只觉就要失去意识,终究没压住心头的那分不甘,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卫凛手腕,颤着声追问:“后来呢?”
后来你们可有和好,可有失约?
“后来……”
垂眸看了眼彼此碗中的桂花酒,良久,卫凛低声道,“虽与当初所言不甚相同,但也算……不曾失约。”
眼前已是一片黑暗,只听得见“不曾失约”
几个字,崔缜忽而释然。这便好。
腕上的力道蓦地一松,整座牢室重归于寂静,只有卫凛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静静地坐了很久,直到身子有些发僵,这才撑着膝盖站起身,大抵是坐得久了,全身骨骼都发出艰涩的咯吱声。
转过长廊,长廷早已候在门外,见他露面,看了眼廊道深处,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心道:“主子,一切都已安排好,什么时候送人走?那药最多只能维持三天……”
“不急,等到明晚。”
“是。”
走出诏狱,外面又下起了雪,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来,浩大而静谧。
卫凛斥退了长廷和一众暗卫,一个人在雪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大氅上很快落满一层薄雪。
雪花片片轻薄,却如有千钧,压得他脊背微弯,胸腔窒闷。
经此一别,今生再无相见之日。隔着两家人、几十条命的血仇,从前种种,情谊断尽。
今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不知走了多久,卫凛沉默着迈出了北镇抚司的大门,忽然有人在身后叫他。
听清了那道声音,他蓦地一僵,身形霎时凝固。
来人是徐太傅。
徐太傅没有让仆役搀扶,踉跄着走到他身前,向他深深行了一礼。
卫凛心头一沉,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
徐太傅抬头,艰涩问道:“卫大人,可否容老朽见一眼崔家大郎?”
卫凛沉默。
徐太傅身形微微晃了下。
他隐隐有了预感,一把抓住卫凛的衣袖,颤着声问:“他,他可还好?”
卫凛喉结滚了滚,尽力将声音放得漠然,“死了。”
徐太傅猛地抬头,不可置信般追问:“什么?”
“天气冷寒,受了刑,没能熬过去。”
卫凛平静地看着远处,声音无波无澜。
“一派胡言!”
徐太傅厉声怒喝,苍老的双眼含怒瞪向卫凛,胸口急剧地起伏,抓着卫凛衣袖的干瘪手背上青筋一根根暴起,“你们这些锦衣卫的下作手段,当我不知么?!从一开始,皇帝就没想放过他,是也不是?!”
卫凛不答。
徐太傅怒盯了他半晌,猛地松开手,转身趔趄着扑向府衙大门,竟似乎是要强闯进去。
卫凛眸色一沉,冷声喝令:“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