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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瑶抬起眼,瞳仁里似有泪光在闪,却又被一层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壳给包裹住,“我七岁那年,被送去岳州庄子,人生地不熟,您怎么就没想到我可能不懂那里的人情世故呢?”
沈黎东哑口无言。
说来说去,埋怨他们弃了她。
段氏捂着嘴在罗汉床剧烈地咳嗽,沈柠在一旁替她顺背。
沈柳默不作声没有插话。
沈瑶顿了片刻朝双亲屈膝行礼,转身离开了,沈杉含着泪追了出去,待至抱厦后面的长廊,沈杉拉住头也不回的妹妹,
“肆肆。。。。”
眼泪已顺着双颊滑下来,“我知你过得不好,我都明白的。。。我也比你好不了多少,无非就是穿得好些,吃的好些,心里怕还不如你痛快呢。”
黄昏交割,天际余一抹晚霞,是暗青暗青天幕里唯一一丝亮,多少个傍晚,她就那样抱膝坐在山头张望京城的方向,盼望着有人来接她回家。。。。
渔舟唱晚,马蹄声潇,希冀燃起了又落。
从沈家嫁到谢家,也不过是从一个陌生的院子搬到另一个陌生的院子而已。
她没有家。
沈瑶仰起眸,将泪意吞回。
“你说得对,无牵无挂,也未尝不好。”
这话反而令沈杉越难过,她将袖下早已备好的一个香囊,塞去沈瑶的袖兜里,
“肆肆,旁人的你可以不要,三姐的你却得拿着,我不是要攀结你,只是念着你嫁去谢家,举目无援,手里有些银子总归好办事,这是我的私房钱,不是任何人给的,是我自己一针一线攒的,你放心拿着。”
沈瑶转过身来,将沈杉的香囊掏出,塞回她手里。
沈杉或许对她着实有几分亲情,只是终究是沈家高贵的三小姐,吃着除夕夜里的饺子,拿着长辈给的压岁钱,由父母双亲高高兴兴送上花娇……
与她不一样。
她对沈杉无半分不满,她只是。。。不想背叛自己。
眨眼半月一过,二月二十二日,风和日丽,宜嫁娶。
第8章
新婚前夜,冷寂的碎玉轩迎来了一个眉清目善的老嬷嬷,她满头银丝,可亲可敬。
“四姑娘,老太太遣老奴来教你洞房之事。”
刚躺下的沈瑶一骨碌从床榻爬起。
她压根不需要呀。
一盏茶功夫后,嬷嬷将碧云给撵出去,进了内室,屋内点了一盏银釭,老嬷嬷郑重其事地从怀里掏出一本画册,摊开放在其上,烛火绰约,两道交叠的身影跃然纸上,沈瑶觑了一眼,烫眼似的挪开。 “嬷嬷,这个非得教吗,不若您回去,这册子留下来给我瞧得了。”
沈瑶胆子再大,面对这种事也有几分害躁。
老嬷嬷置若罔闻,将册子捧过来递到沈瑶跟前,沈瑶感觉身上搁了个烫手山芋似的,连忙抬起眼,目视前方,规规矩矩不敢动。
“府上出嫁的姑娘均是老奴教导的,四姑娘且听着。。。”
沈瑶起先还害躁,听着听着,竟现这夫妻敦伦一事竟也这么玄乎,她往后回了岳州,买一栋宅子,遇见心仪男子亦可成家,那个人不是谢钦,也可以是旁人啊,遂认真了几分。
老嬷嬷说到一半,现沈瑶是唯一一个被教导房事脸不红心不跳的姑娘,高看她一眼。
这一夜入睡前,沈瑶脑子里被灌入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画面,每每一闭上眼,那个男人便带入了谢钦那张脸,吓得沈瑶出了一身冷汗。
迷迷糊糊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天还未亮,院子里窸窸窣窣涌入一堆婆子丫鬟,大家笑眼盈盈簇拥着她开始拾掇打扮,大约一个时辰后,沈瑶穿上三层紫红嫁衣,头戴珠冠,去惠和堂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