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1页)
徐奶娘又拉着晏重阑寒暄了一阵,留他用了午膳,才依依不舍地让他回去。晏重阑看了看屋外正午的阳光,对着阿黎道:“日光好烈,这样回去怕是要晒死了。阿黎,你去替我寻把伞来好不好?”
阿黎领命离去。晏重阑一回头,看见徐奶娘似笑非笑的眼神,向他道:“怎么突然把他差走,小少爷有什么秘密要和婆婆说么?”
晏重阑笑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婆婆的法眼。方才午膳的时候,看婆婆在菜中加了好几味药草,想来婆婆必是精通药理。我最近总是睡不好,梦特别多,想问婆婆讨几味定神助眠的草药,婆婆可有?”
徐奶娘道:“原来是这事,还弄得那么神秘,怎么不问太医要却问我老婆子要?哦,我懂了”
徐奶娘暧昧地看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难道是那种梦?小少爷也终于长大了啊。”
晏重阑面上一红,连忙道:“才不是,不让他们知道,是不想让皇上担心。”
徐奶娘笑道:“知道小少爷面皮薄,婆婆就不笑话你了。你问得也巧,婆婆虽然不懂什么药理,碰巧种了几株安神宁心的花草。小少爷等一等,婆婆去摘些叶子给你,回去睡前泡茶喝就好。”
晏重阑谢过她,待到收好药草,阿黎也已回来,便向徐奶娘告了辞,撑着伞回了释兰殿。
路上,阿黎看了他手中的药草许久,晏重阑故作不经意道:“啊,对了,这是婆婆给我的生津消暑的药草,夏日喝特别好。阿黎,你要拿去一点泡茶喝么?”
阿黎连忙收回眼神,“奴才是个粗人,喝什么花草茶,殿下喝得舒服便好。”
后来,也不知道是徐奶娘的药草起了效,还是晏重阙每夜把他弄得困倦至极的关系,晏重阑睡得愈发香沉,竟很久也都没有再做过梦。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究竟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晏重阑依稀记得有人和他说过--梦不仅仅是梦,梦是回忆。谁都可能骗他,但梦境不会。
那个声音似曾相识,他却怎么也记不清楚了。
做梦虽然能够找回从前的记忆,但是,会太累,要付出太大的代价。
他一点也不想再做那些梦。
他宁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天气较为凉爽的傍晚,晏重阑会独自离开释兰殿,走到殿外的桐树林中散步。
那一日,西天彩霞如锦,斜阳暖暖地照在桐树林外的草地上。晏重阑坐在一株高枝上,轻轻哼着小曲看着日落。
眼角却突然瞄到一个轻红翩翩的身影,偷偷地走到树林口,悄悄地往释兰殿的方向张望着,等得越久,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失望。
晏重阑看了那人一会儿,终于想起了是谁,“你在找谁?”
那人吓了一跳,循声抬起头来,看清树枝上的人,目中乍然蹦出喜悦的光芒。
肤白如雪,眸如点漆,是个美人--正是那日在桐树林外不慎撞入晏重阑怀中的那个宫女红茉。
红茉这次总算很快清醒过来,跪下行礼道:“奴婢见过兰殿下。”
晏重阑在树上问道:“你在干什么?和人约在这里碰面了么?”
红茉却抬头看着晏重阑,“殿下,树上好危险,还请殿下下树。”
晏重阑笑道:“吓到你了么?真是对不住了。我不会轻功,只能慢慢爬下来。”
他说着,便扶着树干熟练地爬下了树。红茉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下树的样子比任何翩若惊鸿的轻功都要来得潇洒飘逸。
晏重阑站定,抖了抖衣衫上的灰土,回身道:“你叫什么名字?”
红茉低头道:“奴婢叫红茉,红颜的红,茉莉的茉。”
晏重阑微微一笑,“是个好名字。”
红茉面上微红,在夕阳中却看不出来,她压低了声音,羞赧道:“多谢殿下。殿下可知道,奴婢费了多少功夫,才打听到殿下常常会在此散步。”
晏重阑愣了一愣,“红茉姑娘是来找我的?”
红茉点点头,见晏重阑并未生气,大胆道:“那日殿下救了奴婢的命,奴婢心中好生感激。奴婢入宫时生了场病,总管公公漏了奴婢的编制,等奴婢病好,各个宫室都已经人满了。奴婢既没有人可以服侍,也拿不到俸禄,只能每日躲在同乡的屋内住,还不能让主子发现。求殿下行个好,把奴婢收到释兰殿中。只要是殿下的吩咐,奴婢什么都肯做。”
晏重阑微微蹙眉,道:“我那日不过扶了姑娘一把,谈不上什么救命。释兰殿中没有宫女,如果让你进来怕是不太方便。不如明日我派人和总管公公说一声,把你安排到某个宫室。你看可好?”
红茉垂着头,半晌不言语,再待抬起头来,已是梨花带雨,“这么说,兰殿下是不肯收奴婢了?”
泪珠从颊边滚落,掉在草尖莹若晨露,煞是动人。
可惜晏重阑不解风情,实在弄不清红茉为何会哭。不知所措中,他只得叹了口气,背身走开了。
“殿下!”
红茉一声娇呼,随着一阵香风,伸手抱住了晏重阑的后背,“殿下,奴婢自那日被殿下抱过之后,整日茶不思饭不香,心中除了殿下什么也装不下。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有所奢望,只求殿下将奴婢当作下人使唤,能让奴婢日日见到殿下,殿下也不愿意么?”
夏日轻衫,女子柔软的身体贴在晏重阑的背上,十足的温香软玉,他却犹如芒刺在背。“红茉姑娘,”
他挣开她回过身,歉然道,“姑娘还是请回吧。”
红茉站在原地抹了很久眼泪,最后抽抽嗒嗒地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