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1页)
宁心疗养院说好听点是疗养院,其实就是精神病院。
作为离地铁最近的警局,育才分局最早一批接到报警,近乎全员出动前往现场,这其中不包含接线员林展,但当时太慌乱,没人注意林展去了哪儿。
地铁是忽然出现在人工湖隧道内的,通讯失联后,地铁调度员紧急联系司机,久无应答,便安排其后的地铁班次全线停车等待。
清查无碍,地铁公司才战战兢兢恢复通车。
匪夷所思的两个多小时失联,所有人心都是揪着的,直到通讯蓦地恢复,显示在人工湖隧道发生脱轨。
警察比120先到一步,见到了那骇人的血腥场景,冲在前面的年轻警察全都捂着肚子吐了,覃佩韬就是其一。
隧道里潮湿、阴暗,下水道味很重,还弥漫着深矿井才有的煤炭味,细细一闻,又像生铁味,是电缆烧焦了,煅烧钢铁产生的味道。
随处可见的断电线冒着火星,滋啦滋啦,鲁旺爬上车身,隧道顶仅留半米不到,他无法站直,只能一点点挪到车窗处,打手电筒一看,吓得魂都飞了——
一层层,压得结结实实,全是眼球暴突的尸体。
有一些脑袋像个熟透的西瓜,被暴力挤破,五官满布裂缝,皮飞肉绽,睫毛上挂着黏黏的红色血管;
有一些胸腔被扎穿,像个刺猬一不小心把刺对准了自己,那刺挑着内脏的残骸,是天蓝色的座椅碎片、不锈钢立杆、别人的腿骨。
鲁旺眩晕了一阵,裤子有些湿意,有气无力地喊了句:“快,快报告省局……重大……”
,随后努力手脚并用蹭到另一截车厢。
那车厢的的座位都已经连根拔起,混在尸山中央,如同刚刚启动正在热身的搅拌机窖。
一个穿连衣裙的女孩儿大字型趴在车窗上,给正奋力抬头的鲁旺一记重击。
她的鼻梁不翼而飞,创口像是被利器削掉了,露出两颗溶洞一样的鼻孔,细碎的鼻骨尖若钟乳石,守着曾赖以呼吸的鼻腔。
两根粉红色的肉条八字状从眼眶伸出来,又不知道怎的在头顶缠成了一团,鲁旺呆呆往上寻去,宛若幼蚕的尾端连着一块稀碎的肉渣,和一颗幸存的眼球。
就在这时,幽暗的铁轨深处,摇晃着站起来一个人。
所有警察戒备,亮出手枪,覃佩韬壮着胆子质问那人的名字,那人却痴傻地站着,伸手挡住刺眼的灯光。
覃佩韬高吼着靠近,却在手电筒照亮那人时放下了手枪,哆嗦道:“林,林展?”
专案组到达a市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审问林展,然而林展已疯,什么都问不出,就翻来覆去地重复一句:“这不是真的,这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是真的。”
元赑扛住压力,拍板将她送去疗养院,经诊断,林展的确已神志不清,吴卡对这位同仁的遭遇很同情,可她又是案情中不得不忽略的一环,得把她当做犯人一样审。
“车上1428个人,就她一个人活了,你要是经历过这种事,也会疯的,寻死是早晚的事。”
元赑说,“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于丝楠可以暂时放放,一有梁全的消息,立刻全力追查梁全。”
日轨列车(19)
傅晚晴没接电话,吴卡便放下手机,几日排查下来,终于有了线索,他跟王冰彬明显振奋了许多。
铃声响,楚根长倒是先来汇报。
他的调子没白天那么响亮,细细掐着嗓子跟做贼似的:“七八,这儿都缝完啦,1346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你们那边咋样,还剩十几个人,确定都失踪了吗?”
吴卡想调侃调侃他,可听到尸体数量这沉重的数字,嘴角一抿,说:“没,还是63个,那17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没人了,唉,这一天不确认死亡人数,我这心里就不踏实,明天我去找林展,看看能不能问出失踪的人去哪了。”
“哦,那我再问问组长。”
楚根长的声音空灵起来,还有回声,好像到了一个空旷的走廊。
“你直接问,我开外放呢,晚晴跟那间谍不在。”
大半夜的,在殡仪馆里打电话,一时间连电话那头是人是鬼都有点拿不准了,楚根长望望外边,有遇难者家长彻夜不眠地守着要见遗体,此时夜深,在偏僻的郊区,大概他们也害怕,不叫唤了,可灯开着,宛若鬼火一般闪烁。
楚根长吞了口口水,用手包裹手机,小声道:“组长,真的要准备81个空棺吗?我担心这法医和殡仪馆的知道了,会,会出事啊。”
元赑的声音传来,没有起伏,无情的冰冷:“照我说的去做,法医鉴定结束,禁止他们互通数目,直接请他们离开,楚根长,这点小事如果你都做不好,就别跟着我了。”
楚根长无奈道:“好吧。”
元赑忽地问:“你身边有人吗?”
楚根长宽厚的胸膛一颤,小心翼翼转了一圈,说:“没,没啊,组长,咋,咋这么问。”
“我不在的时候,让大花拿主意,注意着点马凤,别让他不小心说漏了嘴。”
元赑道。
“好。”
吴卡跟楚根长开几句玩笑才挂断,元赑走到白板前,抚下巴仔细看照片。
毛茸茸的幼年减虞笑得很开怀,鼻子翘,眼睛很大,嘴唇像朵花苞,小卷发搭在额头,眉毛是小孩子才有的淡而细软。
兴许是因为混血,减虞小时候毛发颜色比现在浅很多,纯纯是只胎毛都没舔干的小豹猫。
谁能想到,这么软嫩可爱的小东西,会长成那么——
元贝在脑子里搜索着用一个形容词来恰当描述,却听手机响了,他亦打开外放,心不在焉:“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