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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页(第2页)

李淳风震惊得倒抽一口气,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形象全无的跳了起来!

裴承秀,还活着??

不可能!长孙无忌明明白白地说过她死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儿都已成形,除非,除非长孙无忌在撒谎……只是,长孙无忌为何要撒谎?

李淳风的思绪全乱了,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全关注在两个问题——如果裴承秀还活着,为什么不来见他?如果裴承秀还活着,现在又身在何方?

“如果真能把孩子生下来,等到三年禁足期一过,我们可以抱着孩子探望父亲。”

“等孩子再大一点,我们可以偷偷摸摸地回长安。”

“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去洛阳。”

不自觉地想起成亲那一日裴承秀对于未来生活的憧憬,李淳风的心脏停跳一拍之后,突然,不受控制的激烈跳动!

长安!

她在长安!

李淳风再也无法多待一刻,归心似箭,心急如焚,罕见的语无伦次地向尉迟敬德道谢,转身就要下山。

“淳风。”

尉迟敬德蓦然开口道。

着急得恨不能插翅飞起来的脚步硬生生地收住。

李淳风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神色不改,缓缓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一句话,说的是你与裴承秀的姻缘。还有一句话,‘知交一场,有今生,没来世’,说的是你与我的情谊。”

端起一盏清酒,尉迟敬德遥敬李淳风,一饮而尽:“今生,你与她好好过。至于你与我,就此别过了。”

李淳风没有回答,薄唇紧紧地抿着,脸上多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或许,尉迟敬德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然而,他什么都知道。

二十多年以来,安插在长孙无忌身旁的眼线,来自于尉迟敬德的亲信。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每一次长孙无忌倾尽全力地想要让他身败名裂,他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

譬如贞观五年,长孙无忌即将把《丑闻录》付印成册,是尉迟敬德的亲信故意扮成盗贼偷走高阳公主送给辩机和尚的玉枕,玉枕随即被送到京兆尹的官邸,如此一来,揭发了大唐公主不守妇道之私隐、从而保全他和裴承秀之名誉。

尉迟敬德对于裴承秀的付出,有时候,连他都自认莫不能及。

没来夏州之前,他完全不知尉迟敬德醉心于修建佛寺,当亲眼目睹金光寺威严壮阔、当亲眼目睹尉迟敬德一刀一刀仔细认真地雕刻佛陀须菩提的容貌,忽然之间,他什么都懂了。

须菩提,是裴承秀的法名小字。

尉迟敬德用了这样一种不被外人洞察的方式,怀念裴承秀,思念裴承秀。

李淳风咽了咽干涩的喉,一种沉甸甸的难以用言语表述的情感压迫着他的胸膛,扰乱了他的心智,徒添了几分伤感。

风华正茂之年共同效忠于秦王,视彼此为无话不谈的至交,再然后,共同爱慕裴承秀,却又共同为裴承秀黯然神伤……在最痛苦的二十二年的岁月里,他自己在波谲云诡的长安二十年如一日为官,尉迟敬德在冷冷清清的地方州府二十年如一日建造佛庙,二人之中,谁过得比较如意,谁过得比较不如意,已很难断定。

又或许,尉迟敬德过得比较不如意。

他至少和裴承秀拜过堂、至少和裴承秀春风二度,反观尉迟敬德,除了拥有一段镜花水月似的赐婚诏书,便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却什么都已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