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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独留李淳风一人。
清幽的照在李淳风那张好看的脸庞,他凝望着那一道紧闭的朱红大门,目光深深,复杂难明。
……
良久,当明月隐入云层之时,李淳风离开。
在李淳风背过身的这一刻,一道纤细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右仆射尚书府邸朱红大门一侧阴暗逆光的角落。
身影,霎那消失。
无声无息,如鬼似魅。
武德六年二月十七日,清晨,八百里加急战报传入依然在睡梦中的长安城——
突厥颉利可汗率凌十万大军南下,侵入关内,兵临晋阳城;舒国公辅公袥占据金陵府,举兵谋反。
一夕之间,一南一北,李唐江山动乱。
天下苍生俱惶恐。
皇帝李渊震怒,颁下两道诏书。
遣皇太子李建成屯兵于原州、裴承秀屯兵于晋阳,以备突厥之扰。无论是关内道的原州抑或是河东道的晋阳,两城彼此遥守,军料物资互补。
遣秦王李世民为江州道行军大元帅,总领四路重兵,围堵金陵。
恰如李淳风之预言,“二月十六”
确实是武德六年里最后一个宜祭祀宜嫁娶的好日子。
在接下来的时光里,东宫太子党僚在北方抵御突厥,浴血奋战;秦王及天策府精英则在南方奋勇杀敌,剿灭逆贼。
所有人,或是辛苦忙碌,或是远离长安。
至于裴承秀与尉迟敬德的婚事,也在一南一北战火连天的局势影响之下变得轻微,故而不被任何人提及。
边关春风泣血,长安满城飞花。
寒来暑往,星移斗转,不见燕归巢,人心空寂寥。
……
李淳风还算淡然。他知道,抵御突厥困难重重,并非一时半会可以轻易解决。
因此,李淳风总会在不被琐事缠身之时,独自前往醉仙居,饮尽一壶浊酒,有意无意聆听周遭酒客们在谈论些什么。
他总能从酒客们嘴里听到对于裴氏的钦羡之词。譬如,裴承秀在前线屡立战功,皇帝李渊龙心大悦,每每临朝必请右仆射裴寂同坐,只对裴寂言听计从。
这些钦羡之词总会令李淳风淡淡一笑,对裴承秀动了一丝担忧之念。
希望她记得他的提醒,避开关内道……甚至,避开原州。
不多时,端午将近,又到了三年一度拜见恩师袁天罡的重要日子。李淳风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囊,兀自坐上马车前往益州。
一路观山翫水,占星卜卦,安闲逍遥。
直至武德七年上旬,李淳风带着终于修纂完成的新著《天文大象赋》,回到长安。
彼时,所有的战事已止,辅公袥被俘,突厥颉利可汗解兵议和,皇太子与秦王即将班师回朝。
李淳风还和从前一样,不被琐事缠身之时前往醉仙居,自斟自饮。
这一日,李淳风没有听到太多对于裴氏的钦羡之词,举杯至唇边,却从身旁酒客的啧啧叹息的口吻里听到关于裴承秀的一个事实——
武德六年冬,关内道原州被围,皇太子分身乏术,连下五道军令,命裴承秀率领两万骑兵暗袭突厥后方阵营。
裴承秀大获全胜之时,已膝中毒箭。虽被行军御医竭力救治,残毒仍然数次发作,不但毁坏了她的膝关节,亦损伤了她的视力。
时至今日,裴承秀已成废人,暂避于晋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