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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承秀重新寻望那位白衣者,仰起瘦尖的下巴,不屑道:“一赔八百又如何?本姑娘家大业大,勿说八百锭金元宝,就算是一千八百锭金元宝也全然不在话下!”
这一番豪言,并非吹嘘。
裴承秀之父裴寂,乃魏国公暨尚书右仆射。
旧隋大业年间,裴寂力谏唐国公李渊起兵反隋,待大唐建国李渊登基称帝,裴寂作为头号功臣自然被擢升为宰相,不仅深得皇帝陛下的信任,亦顺风顺水得到太子殿下李建成、齐王殿下李元吉的重赖。
“裴”
姓所承之天恩荣宠,那也是全长安城尽知。这一点,裴承秀虽然谈不上沾沾自喜,但也颇为自豪。
她大哥裴律师,奉旨娶临海公主为妻,任汴州刺史。
她大姐裴承玉,奉旨嫁赵王李元景,为赵王妃。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大姐人在封地安州,三不五时便往长安寄书信,与家族之连系并未间断。
至于她二哥裴法师,原配夫人死得早了些,续弦梁洛纱却是洛阳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又于武德三年受封十六卫之佽飞卫大将军,兼骁骑卫大将军,遥领长安城内一百零八折冲府。
“家大业大”
这四个字,对于裴承秀而言,绝非信口开河,反是理直气壮。
白衣公子本是好意提醒,乍听“家大业大”
这四个字,不着痕迹的蹙了剑眉。
彼时张士贵护主心切,也跟着赞同吆喝:“打哪儿来的无礼家伙?有眼不识泰山。”
白衣公子目光闪动,上下打量裴承秀一番,眼中忽然多了一丝玩味之色,如风乍起:“姑娘身穿佽飞官服,又自称家大业大,莫非是……裴承秀?”
“裴承秀”
三个字被低沉浑厚的嗓音缓慢念出,听在裴承秀耳里,忽然觉得自己的名讳取得真真好听。
咳!想什么呢?!
裴承秀柳眉倒竖,面庞浮现出一丝警觉:“知我名讳者,少之又少。你是何人?”
“在下是何人,并不重要。”
白衣公子饮尽一杯浊酒,剑眉略挑,淡淡一笑,“所谓佽飞官服者,乃左右佽飞卫禁军。所谓左右佽飞禁军者,当分查京城左右六街铺徼巡。是夜,更鼓已过,姑娘拜禁卫一职,既不巡街,又不督铺,反而与同侪在此饮酒博赌嬉戏,此等嚣张妄为之态,非有官职者,非得家族庇荫者,再不敢出第二人。”
“你……”
裴承秀被这番合情合理推断之词哽住。
换做旁人,这会儿莫不是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便是灰溜溜遁走,然而裴承秀一贯反应机敏,嘴皮子又利索的不得了,不慌不忙,朝对方投以明眸善睐的微笑:“怎的,不服?”
四两拨千斤的四个字,令白衣公子再度蹙了眉,语塞。
见此情形,裴承秀便知自己占了上风,正打算见好就收之时,却听见了一声低沉的喟叹,“贵不知发奋,富不知勤勉,恣意辜负韶光良辰,于国于家皆无望。”
“二位,无恙乎?”
裴承秀一下子愣住。
“放肆!”
倒是张士贵反应迅速一声大吼,既恼且怒,“你这家伙,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出言不逊辱骂我等脑子有病?!你知我等为禁卫,若再放肆无礼,必自食恶果!”
白衣公子面色寒霜,毫无惧意,正气凛然道:“二位聚众博赌,一赌再赌,丑态尽出,分明是自取其辱。”
张士贵大怒,正欲拔出腰间佩刀,一只手却适时按住他——
“大姐大?”
张士贵愣住,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