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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雨落得极少,或是说但凡有雨落下,便是有什么异象发生了,才引得无根水倾洒,净化妖浊。
因为并没有撑伞,一路上雨水冲刷着我的骨骼,伴着阵阵的极寒,刺入骨髓。所谓尸骨寒是无法回转的,三年来此番触觉一贯为我熟悉。
我蹲在河岸边上,垂首望着河水中渐渐朝我聚拢而来的、似烟似雾的百鬼散魂。恍然想起,这还是我三年来唯一一次主动靠近冥河。
伸出一根手指,探进河水之中,立即便有缕缕烟雾缠绕而上,引得一阵钻心的痛。
直待那烟雾愈积愈多,痛楚也愈演愈烈我才抽了手,怔怔的坐在岸上发呆。
我不明白。
当初我锻造赠与折清的那把匕首之时,乃是对自己下了狠手的,就像是供出自个唯一且致命的死穴,若是给他刺一刀,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但实际上,我却仍在冥界存活着。
不仅如此,还有人封印了我的魔性戾气,才使得我进入冥界之时未引发天地异象。又容百鬼吞噬我肉身做掩,避人耳目的淌过了冥河,得以在冥河尽头醒来。
纵然这一切都与理相悖,叫我想不通顺。但这给予我最后生机的一人,我前思后想,大抵就只有千溯了。
基于此,我除了寻到三魂五魄,还需千溯来一趟帮我解开他当初给我的封印才是。
这一点我倒不很心急,折清得了我一魄回往魔界。他若转醒,千溯必当知道期间缘由,我不担心我那一魄落在千溯手中后会有多少损伤。更明白,我若是没有主动去寻木槿,千溯他总能将我心思看得透彻,必当按我所愿,不会莽撞前来寻我。待得我找齐三魂五魄之后,只消再找茉茉去通风报信,便可唤来千溯将我接回去。
我脑中一时顺畅,绕过不解之处,水到渠成的理顺了往后的道路该如何行进,心中的积压之感随之一散,蓦然就开怀了。
开怀归开怀,我过往还道冥界小气,无根水一贯都是一点点的洒,洒了小半刻钟就抖抖索索的收了。遂才能毫不介意的顶着风雨出来清静清静,醒醒被念得头昏脑胀的脑子。哪想现下足足下了大半个时辰,还一丝未有减弱的趋势,我下巴嘎达嘎达的颤着,牙齿撞击的节奏愈来愈快。忍不住哀哀的骂了一声娘,瑟瑟抱着身子,打算灰溜溜的回家去了。
正是转身,视野乍转。我瞅见灰蒙蒙、素来单调黯沉的河岸边上显眼着一抹淡泊的蓝色,撑一把青伞,静静伫立,寂默无声。
我心下因那熟悉的色泽莫名的一缩,凝着神,良久才将他的容颜看清。
隔着冥界的凄风冷雨与黛色天幕,他的存在让我一瞬间有些恍惚与茫然,片刻之后,又只余紊乱而无法安宁的情绪。
耳边雨声渐稀,我冲口而出,低声道,“千溯他,是又为难你了么?”
不然,他又怎么会在这里。
折清在我预料之中,风轻云淡的应了句是,似是无关痛痒,直截了当道,“他道让我救了你,才能回魔界。”
站在我自己的角度,我很敬佩我家哥哥霸道的程度,可站在折清的角度……
我不语。
瞄着他淡然的神色,我犹豫半晌还是道,”
千溯他既然将这话放出来了,你仙身还在他掌控之中便是别无余地。我纵然会觉对不住你,也只能借一借你的力了。“毕竟千溯的话,对我来说跟圣旨没甚区别,要我心生反抗之意,近万年而言还是不大可能的。顿一顿,认真着,”
所以,为作补偿,待我回归魔尊之位,便与你立下休书一封,放你自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