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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每天晚上睡前必定关闭的手机,自从那次在南苑听闻他已婚的真相,始终处于开机状态,可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短信。好像之前种种真的只是一场梦境,他从不曾在自己的生活中出现过……

回完短信,心不在焉的开车到了楼下,一眼看到坐在台阶上的方亦然。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甚至许下豪言壮语要和自己开夫妻店的男人,此刻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看着应该好几天没换,满脸憔悴之色。

下了中控锁,慢条斯理的将车窗开了条缝,眯眼窥他。舒珮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这么冷酷无情的一面。

“舒珮!”

方亦然许是才看见她,猛的跑过来,伸手就去拽车门:“我不是来和你借钱的,只是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舒珮没动,亦没有开腔。

方亦然心中不忿,见状使劲拍了拍车门,低声哀求道:“舒珮,贺子安他不是什么好人,你怎么还认不清楚!”

“贺子安,子安……”

舒珮喃喃重复了一遍那个刻入骨髓的熟悉名字,脸颊慢慢浮现清浅的梨涡,红唇轻启:“管太宽。”

方亦然的脸上的肌肉颤了颤,表情骤然变得狰狞:“看在我们曾经好过一场的份上,舒珮,我是真心的不想你一直被人蒙在鼓里!”

一、二、三……纤细白皙的食指落在手机屏幕上,轻触拨出键,110三个数字看着提神又醒脑。话说回来,税务局的办事效率好像太过蜗牛,舒珮把车窗的缝隙缩小,脸上的笑容倏然放大:“真心能值得多少钱?就凭你也配和我提真心!”

话音落地,指尖感受到一丝微麻,耳边即传来接话员公式化的询问,舒珮微笑着说明自己的方位,以及遇到的麻烦,利落挂断,末了好整以暇的睨他。

方亦然怒不可遏,抬脚就要踹车。舒珮觉察他的意图,油门一踩,迅速倒车离开。

一脚踢空,昂贵的定制款凉鞋也随之飞了出去。方亦然狼狈跳着去捡回鞋子,顺手抄起花圃里掉落的板砖,如一头困兽,恨意滔天的扬手往车上掷去。

舒珮好笑的望着他的动作,悠哉悠哉的又往后倒去。一进一退的僵持几分钟后,110警务车开至车后,舒珮倒车找了个比较安全的位置,下车哭诉。

手上还拿着石块来不及丢开的方亦然,被警察押上车,舒珮从善如流的跟着去了附近的派出所。做完笔录已近下午,天空的云层越来越厚,暗得好像随时会下起雨来。

回到公寓把窗户关紧,电话联系阎素素,托她催促税务局那边,尽快将方亦然偷税的事实查明。之后百无聊赖的给大男孩发了一条短信:倒霉透了,车子差点被ex砸到,幸亏我机智的报了警。

这头化名为大男孩的贺子安看完短信,胸口瞬间窒闷得喘不上气来,迟疑许久才回了一条:好英勇的女侠。

舒珮发自真心的笑了下,忍不住破例又发了一条: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

贺子安想象着她促狭的模样,唇角下意识的上扬,回她:大兔子。

舒珮心情很好:大男孩。

贺子安按捺不住,试探着问:你ex以前对你是不是也很坏?

“你想问哪一任的?”

舒珮自言自语的说完,到底没回,丢了手机心情低落的爬上床。

半梦半醒的睡过去,依稀回到东大校园。高大青翠的法桐树下,女孩一头乌黑发亮的披肩长发背对而立,方亦然绅士又浪漫的单脚跪下去,怀里抱着一大束新摘的莲花,笑声爽朗惑人:“舒珮,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舒珮骇然奔跑过去,想要告诉那时的自己,别答应……千万别答应。只是有个人比自己更快,瞬息之间毫不犹豫的挥拳,方亦然叫骂着从地上爬起,眼中熊熊燃烧着怒火。

白t恤牛仔裤,笔直修长的大腿……怎么会是他!“子安!”

舒珮大喊,意识他永远都不可能会听见自己的声音,浑身发抖的抱住手臂蹲下去,压抑哭出声。

“贺子安你把话说清楚!”

大叫惊醒过来,枕头冰凉一片。窗外,豆大的雨滴击打着窗棱,白昼如夜。

游魂一般从床上爬起来,抓起床头柜上的腕表。下午4点,自己竟然睡了两个多小时。舒珮忆起梦中情景,面无表情的晃去浴室洗漱。

风雨之中,惊雷震耳欲聋,灰暗的天幕沉沉笼罩在城市上空。

相隔千里之外的上海,此时亦是暴雨如注,电闪雷鸣。贺子安摆弄着手机,既懊恼自己失言惹她不高心,又生气不能及时回转新港。

肿瘤切除的手术很成功,但他却没有勇气用自己的号码,正大光明的给舒珮发短信。中午她说遇到方亦然要砸车,轻松调侃的语气之下,他的心却陡然乱了方寸。

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也不足以弥补,自己带给她的伤害。半个月,360个小时里,他每时每刻都想回到她的身边,看她笑,看她生气或者撒娇,可理智告诉他,从此再不会有机会。

走神中,贺子鸣和主治医生推门进来,后门跟着脸色舒展的父母。

“病人术后恢复得很好,明后天再做一次全面的检查,即可办理出院手续。”

医生给贺子安做完相应的检查,又补充:“记得要忌口,注意合理膳食、合理休息。”

贺子鸣高兴的谢了又谢,用手语告诉贺子安:“过几天就可以出院回新港。”

贺子安拉回思绪,双眼亮晶晶的望着贺子鸣,又望望喜形于色的父母,唇角渐渐弯起好看的弧度。

三天后贺子安与家人一起,从上海启程返回新港。走下舷梯的那一刻,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涌动心底的欣喜,随之被火气所取代。

回到家中稍作休息,贺子安在贺子鸣的陪同下,前往武警总院。马荣茂休班,兄弟俩默契离开医院,直接去往他的家中。

紧闭的房门打开,女人又哭又笑的喊叫,断断续续从房内传出。贺子鸣皱了皱眉,用手语告诉贺子安:“马教授的妻子又犯病了。”

赫然看到安然无恙的贺子安,马荣茂心中已有预感,他们此来定是有很严重的事。贺子鸣和贺子安商量完毕,迟疑将上海五官科医院开出的检查结果递过去:“马教授,您看下子安的这份检查。”

“怎么会……”

马荣茂的手哆嗦起来,太阳穴两侧的经脉隐隐鼓起:“既然是我误诊,你们可以到法院起诉,或者直接找医院方面交涉,我一定会为自己的错误判断负责。”

正说着话,马荣茂的爱人抱着一个塑胶的洋娃娃,疯疯癫癫的从卧室里奔出来,嘀嘀咕咕的说:“宝宝快看,有两个叔叔来看你。”

贺子安于心不忍,悄悄拽了下贺子鸣的衣角,礼貌告辞。走出医院的家属楼,兄弟俩回到车上,沉默枯坐。

过了许久,贺子安主动拍了拍贺子鸣的肩膀,比划到:“这事还是算了,他的医术一直很好,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而毁了他的职业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