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 山呼唤 第十七章 卷一(第1页)
回来的路上,钟麟一再嘱咐,不论何时,一定要小心日本人,远离小鬼子,安全第一。
天有些阴,一丝风也没有,很是暖和,俩人走得很慢。“明天我就回去啦,只等毕业了,然后我们就能在一起了。这四年多的时光,太珍贵了,太难忘了!我总也忘不了,咱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在邮局门口,你出去我进来,就那一眼,就那一刻,我别的就什么也不想了,我注定这一生只能是你了。”
“这就是缘分!”
之琴挎着他的胳膊说。
“我特别盼望早一天毕业,你知道吗?我真想明天就和你结婚,我一天也不想等了,我还希望你能给我生一堆孩子。”
他两眼注视着之琴,深情地说着,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晃动着她的肩膀,然后把她搂在怀里,紧紧地搂着。
“你要注意身体,千万别感冒,多吃点好的,别舍不得。”
第四天早饭后,周允去上班,他穿好大衣,戴上皮帽子,推开了家门,钟麟随老师出门,送他走到楼前海棠树边的台阶旁,“慢走老师,下次再见!”
他扶了周允一把,周允回头看了一眼钟麟,摆了一下手“回去吧钟麟,下次见!”
说着,走下了台阶,又回头摆了摆手,钟麟站在那也挥着手,望着老师远去的背影。
钟麟坐上午1o点的火车回莫亚。之琴特意请假,送他去火车站。今天一点儿不冷,但天却阴沉。两人买票进了站台,之琴见他大衣有个扣子没扣,就给他扣上了,钟麟稍稍一转身,扣子又脱了,之琴又扣了一下,顺手把毛围脖给他系好,钟麟深情地看着她,之琴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放在钟麟手里,“我的第一次月薪,吃点好的。”
“留给家里用吧。”
“这是我的心意,揣好。”
钟麟只好揣进大衣内兜。
“别忘了,月末给我写信。”
“不会的,现在我上班了,不像在学校学习时那么紧张了。”
钟麟拿起之琴的双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真不想松开,心里有千言万语要说的话,钟麟的双手热乎乎的,她感觉到他浑身的体温在温暖着自己,他的深情,是那么的挚爱珍贵。
“我希望这学期快快结束。”
他深情地看着之琴,两人四目相对,有许多想说的话,似乎又不便表达。之琴戴着米黄色毛围巾,外穿黑呢外套,里边衬着绿色的毛衣领,娇小可爱。钟麟的外表,更是气度不凡,黑呢大衣,笔挺的裤子,宽阔的肩膀,显得魁伟高大,戴着灰色的毛围脖,更显文质彬彬。两人在站台的一角,就这样站着。
铃声响了,似乎没有听见,直到火车进站停下,人们涌向车门时,俩人才松手走向车门,不知为什么,之琴眼圈早已红了,泪水涌出,钟麟左手拉着她,用右手为她擦去眼泪,然后登上车梯,他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当他转过身来,注视着之琴说:“多多写信!”
她站在车门口,泪水更是不断涌出,此时,车门关上了。之琴快跑向车窗,车慢慢移动了,在一个窗口她看见了钟麟的脸,她朝他挥手,不停地挥手。。。。。。
直到火车转弯了,再也看不见了,一点终影也没有了时,她才停下手,这才意识到,钟麟走了。
不知为何,她今天心情沉重,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不想离开,心里总想着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体温,他的声音,他微笑的双眸,不知为何,刚刚离开才几分钟,她却特别想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她想着想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一串串,又一串串。。。。。。
春天来了,乍暖还寒。
四月中旬的一天,午后,在清华大学的校园里,正举行一场篮球比赛,四周有很多观看的学生和老师,比赛进行一半时,一个失误的传球,突然撞到钟麟的前胸,他感觉被什么重重地击了一下,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他抚摸着自己的胸部,仍站在原地看球,几分钟之后,他才感到呼吸有些困难,渐渐地,有一团热东西,从喉咙里涌出,他本能地弯下腰,这时一口血喷涌而出,他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同学和老师们把他立即送往北平协和医院,紧急处理和拍片之后,医生要求通知其家属或父母,必须马上来院,因为患者随时有生命危险,同学们立刻拍电报给其父母。
第二天午后,父母急切地赶到医院,终于见到了钟麟,他已奄奄一息,面色苍白,憔悴,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医生在办公室详细地交代了病情,他是空洞性肺结核,由于外力作用,使其肺泡大出血,咳嗽不止,虽已输血,但也无济于事,现已出现呼吸衰竭,无药可治。母亲听后,悲痛欲绝,哭倒在了地上,当他们清醒过来后,立刻派人给之琴去电报。当天夜里,钟麟已昏迷了,偶尔醒来,随着剧烈的咳嗽,仍有血喷出,医生全力抢救,但也无济于事,他大口喘着气,看着床边的父母和姑父姑姑,还有同学们,想对他们说什么,抬了一下手,又无力地放下了,他屏住呼吸,使出全身的最后力气,喊道:“之琴!之琴。。。琴,我。。。。。。”
他极力地张口,还想说什么,只见嘴唇在动,可是已张不开口了,他那努力睁开的双眼,在企盼的眼神中,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渐渐地合上了,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第三天,钟麟全班同学及多位老师都来医院看望,好友陈加法,李桐,赵智心已两天两夜没合眼,一直守在钟麟旁边,已到中午,仍不见之琴的身影,贾童驹又拍了一个加急电报。
第四天,之琴还没到。已是中午了,医院已不留,家人只好把钟麟入殓,埋上。
第五天早晨,天刚蒙蒙亮,之琴心急如焚地下了火车赶到协和医院。下了三轮车,她跑向医院大门,贾母见到之琴,双手扑向她,泪如雨下,“孩子,你可来啦,他走啦!”
“什么?钟麟他,死了,啊?他在哪儿?”
“在2号病房,现在已没有他了。”
之琴疯一般地奔向2号病房,打开门,一个无人的空床静静地躺在那里,雪白的被褥整齐地放着,在床边没有撤掉的小牌上仍写着“贾钟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