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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样流离于海上的妖怪,又怎么会顽固死守在一处呢?
那就让我们去聆听,他的秘密吧?
我与木叶很快就到那处被阎王大人说得神乎其神的海岸,此时天色很暗,有一丝月光映在海面上,四周尽是咸涩的海风。
我问道:“我们该如何去渡他?”
木叶说过,渡物人是连接世人与妖怪之间的媒介,即为桥梁。
“不知道。”
我偷眼看了木叶,连他都不知道吗?
此时海风四起,暗潮汹涌,又有悠扬的琴声传来,摄人心脾。
忽的,有人低声抱怨了一句:“咦,竟然弹错了。”
我和木叶闻言,皆无语。
我们眼前很快浮现一名手抱长琴的男子,长袖翩迁,淡如画墨,他站在海面上与我们遥遥相隔,两两相望。
相比这就是那个冥顽不化的琴师了。
他抿了抿唇,泠然道:“方才那曲是应付精怪的,没曾想你们是人,那容我再弹一曲,应付你们。”
木叶摆出比这男子更高贵冷艳的姿态,他轻启薄唇道:“不要。”
这下轮到琴师犯难了,他沉吟了很久,似乎是觉得“未经别人同意擅自弹琴骚扰”
着实无耻,所以现下什么都没做,一根木头似的杵在海面上。
他哀哀叹了一口气:“好为难呀……”
木叶道:“为何不肯离开?不肯回到你原来的地方,或者在海上漂泊,执意守在此处是为了什么?”
他眉目柔软下来,眼里蕴含着淡淡的温暖。他陷入回忆一般,轻声道:“为了等人呀。”
“等谁呢?”
我问。
琴师忽然抬起头,似乎被吓了一跳。
他惊慌失措道:“我……我忘了要等谁了。我怎么会忘了,我在这里不就是要等人吗,可……可我忘了,我真的忘了。我得守在这里,我等的人会回来找我,我还记得她,是重要的人,还记得她呀……”
明明都不记得对方是什么样了,还死守着这个承诺做什么?
木叶颇有些嘲讽地笑道:“哦?等人吗?你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吧?”
“我……”
琴师语塞,神色黯然。
“明明什么都不曾了解过,你记得什么?对方和你喝过酒吗,还是一起对月弹琴?甚至她不在海上,是在现世间呢?而你,你又去过什么地方,又知晓什么关于她的,究竟有些什么,你能够记得?”
琴师颓然跪了下去,目光哀切。
木叶的一番话都像是尖锐锋利的匕首,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划开他的心脏,剖析那最深处最细腻的思绪。
看着他的情绪失控,我又觉得可悲,明明都不记得了,又为何还有承诺,又为何还会心疼呢?
琴师潸然泪下,他哀嚎哭道:“我不记得了啊,我真的,不记得了啊。”
木叶笑容淡了几分:“既然不记得了,就说明这不是要紧的事情。”
琴师猛然抬头,脸上还是湿润的泪痕,他决然道:“不!这很要紧,我知道!”
“都不记得了,又凭什么还知道呢?”
“因为我的心,还疼呀。”
是了,即使抹去了记忆,却抹不去潜意识的习惯,也抹不去那些烙印在心脏的珍贵思绪。
木叶踏入海水内,任凭刺骨的黑潮将他衣下摆染湿。
木叶朝琴师伸出手,似是诱导:“那么,你替你找回来,你所失去的记忆。”
“好。”
我尾随着木叶踏入那深渊之内,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半是光,一半是影,人在其中,流离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