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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三节(第1页)

这天下午刚煮好稀饭,林显金,李应金,李琥和易忠到楼上来了。林茜住的这幢楼房正好和男生宿舍相对,这些男生有事没事就往林茜这里跑。

易忠是教计算机的。个子矮小,他家是农村的,他是家中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兄弟,经常紧张,岁数不小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朋友。林茜也曾竭尽全力帮助过他,但是就是高不成低不就。不要看他个子矮小,他是个很挑剔的人。他一心想找个个子比他还高的,工作单位还要好,长相还要好。他一直不明白女孩如果长得很漂亮,工作单位也好,家庭背景也好,这女孩也挑剔得很,幼儿园老师交往一阵,然后小学老师也交往过一阵。挑久了,有人介绍本院的打字员小杨,一般事业单位的打字员都是临时工,小杨就是教育学院毕业的临时工。临时工和正式工的待遇是不能比的。小易不答应,他觉得前面挑的正式工都没成,哪要你临时工啊。他回绝了不要紧,小杨知道了,那天一口气在电脑上打了十个矮子,矮子矮子矮子,以泄心头之恨。小易明显失算了,小杨虽是临时工,但是家在单位上,还买了n个门面,小杨是独生子女,这些门面到最后还不都是她的。小易买的房子是在院内的一室一厅。林茜这个房子是院西的二室一厅。

小易看过林茜的房子对她说:“林老师这个新房子就是宽,哪象我那个鬼房子,客厅只丁点大,放点东西人都走不过了。”

林茜就说:“你那是一室一厅的嘛,看以后调整房子你能不能分个两室一厅的。”

小易说:“就是两室一厅客厅都小,你这个客厅起码十七八个平方。”

院内的房子都是八几年学校刚成立时修的,院西的房子是九几年修的。

林茜就说:“我就是喜欢客厅大点,寝室小点都无所谓,现在来了人哪个跑到寝室里头耍呢,都在客厅里。”

小易说:“林老师是搬得最早的,你不装修了再搬呢?”

林茜就只有实话实说:“我现在电视都没得钱买,哪还有钱装修房子呢。管他的啊,搬过来住方便些嘛,有天然气可以用,要不然住到那边经常保险丝烧坏了,那些老师都不管,我都要成电工了。”

那边当时还住了几个单身老师,但一个个都沉得住气,林茜就不是个将就的人,电坏了,马上就要修好,所以那些老师一个个都乐得沾光。

林显金去去下面,小易吃了一大碗,他们又给他下一碗,把小易胀坏了。看他吃不下去了,林茜说你吃不了倒了就是了。小易说倒了不好,过一阵再吃,后来实在吃不下去也就倒了。吃过饭,小易走了后,林茜和几个男孩到河边喝茶。

林茜想到林显金煮那么多面让小易只有倒了,就说林显金:“当真是在我这里吃,你借花献佛多煮些,走到你们那里去的话肯定用小碗。”

李琥说:“他用小碟子,说我们吃套餐。”

林显金大笑。林显金平时性格以温和著称,很难得见到他大笑的。林显金找的女朋友是迫于无奈,他说原来他在高中是个小记者团的团长,他写得一手好文章。当时现在这个女朋友失恋了,他出于好心,就经常去劝慰女孩。女孩逐渐就离不开他了。女孩提出来和他兄妹相称,他答应了。再后来女孩又说我们两个就耍朋友嘛。他心中对女孩并没有那种想法,但是他出于同情,又答应了。林显金是个很有内秀的人,女孩胡庆是个很内向的人,给林茜的感觉就是这个女孩一点热情都没有,平时都是不言不语的。林茜对林显金早就说过,你们耍朋友耍得来一付磨皮擦痒的样子,一点热情都没有。后来林显金写文章时结识的笔友叫李燕的,和他结识了,两人都很谈得来,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林显金就想和胡庆分手,但是这个分手就搞得成了恐怖片一般。说了分手的当晚,胡庆晚自习结束后,仍然呆在教室不走,幸好胡庆有个关系要好的朋友,见她有些异常,就陪着她,哪知道她拿出刀片在手上划,划得鲜血直流,把这个朋友吓得够呛,这时候离人人都有手机的时代还差十年,朋友就通知学校保卫处,在大喇叭里面找林显金,直到找到林显金,林显金哪想到胡庆对分手反应如此强烈,赶紧好言相劝,直到他保证再不提分手女孩才回家了。此后,林显金就再不敢和李燕深交了,生怕又惹得胡庆做出极端的事情来。但后来听学生说,林显金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住在胡庆家的,前后左右都把他当作是胡家的女婿了。所以林茜想,不管男女,婚前充分了解,不要贸然就许下非你不娶或非你不嫁的承诺,更不要图省事就住在对方家中去,关系太密切了,相聚容易,想分手就要伤筋动骨了。

林茜问林显金:“你还是和胡庆在耍哈?”

林显金回答说:“没得法的嘛,她本来一个胆子多小的人,见到虫虫蚂蚁都不得踩一下的人,说分手她就用刀划手,我是怕闹出人命的嘛。”

林茜尽管很替他遗憾,但万一那个女孩真的做出极端的事,林显金良心上要自责一辈子。林茜就说:“这个胡庆是个过日子的女人,你和她好呢也可以。婚姻本来不是日日鲜花,激情维持不了好久,就是居家过日子,她对你这样依赖,你还是有福气。”

听了林茜的话,林显金脸上现出一丝无奈的样子说:“我和李燕在一起时话多得很,两个人说不完的话,和胡庆在一起根本没得话说,我觉得自己是被逼着与她好,心里还是有些不甘。林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得用?”

林茜想说你实在耍个朋友都是垂头丧气的,这日子确实有些苦涩。同情确实不是爱情,但胡庆一直是心存幻想的,如果幻想破灭了,她真的可能走上绝路。林茜就说:“你心好,后来家务事,小孩,老人这些事纠缠在一起,多数人就这样过了,李燕是你的一个梦幻。”

李琥猛然说了句:“我们老头是属耗子的,他忌讳猫。有次有个人给我们家送了个猫来,他气得很。”

几个人笑起来,他才明白说漏了嘴,忙解释道:“我说的是逮耗子的猫,不是街上那些猫馆里头的。”

李琥常说些意想不到的话出来,他又说:“我们老头啊,见我带女娃子到家头去,脸都笑烂了。那天我有个男朋友到家里去,我们在一边下象棋,他看电视时一会咳嗽,一会吐痰,弄得我们棋都不晓得吓个下了。”

这时李应金抱怨道:“刘洋点名,那天我晚点去,他把我记起了,他说周老师让他记的,老子骂他周老师喊你去吃屎你就去吃啊。”

王定邦当这个班主任,当得很难过,有次他在班上表示对这个班付出了很多,学生咋个不给他长脸呢,说得声嘶力竭,大有守了一辈子寡没得到个贞洁牌坊。

林显金说了句:“人在本质上都是孤独的。”

林茜说:“我赞同这个观点,哪怕在闹市或在人群中也时时感到这种孤独。”

李琥说:“刘德华不是唱过在人多时候最沉默吗。”

林茜说:“付雷曾说过常在热闹处是产生不了艺术的,艺术家要能够静下来,对生活用筛子筛一遍,有所沉淀,还能从中有所提升,这才是艺术,这段时间,看了电视剧一地鸡毛,真是有鸡毛满天飞的感觉。”

李琥说:“我的语文老师时常感叹中国只有两个作家的书可以看,鲁迅和林语堂,并感叹说没培养有好弟子,我说你培养我一个不就行了。”

鲁迅以他的深刻闻名,他作品的力度无人能及。他一眼就看出中国的封建传统对人的制约,他本是学医的,后来转而成为一个拿笔的战士,作为一个牛虻来刺激那些麻木不仁的中国人,他的觉悟与中国人的木然形成鲜明对比,所以他会早逝。林语堂曾说过鲁迅是愤世嫉俗,伤心伤肝伤肺。林语堂以他优美的文笔让世人耳目一新,他对自己的评价:两脚踏东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他写京华烟云也就是想写出一部红楼梦那样广阔而深刻的作品。

这时林显金霉5o6的人,(江飞鸿周洪健这学期搬到5o6去了):“他们5o6的人层次是低些,谈女人只晓得谈陈娜,孟玉琼(这两个女孩都是班上长相很普通的女孩),我们都是谈玛丽莲、梦露。”

林茜说:“不要尽霉人家,那天周洪健说以后的人头脑达,但四肢简单,甚至连路都不会走了,就只剩下个脑袋在空中飘,人也不须吃饭了,空气进到人体内自动就合成人体所需要的营养素,人都象幽灵只在空中飘。”

李琥这下有点服气了:“这乡头来的娃想像还这么丰富说,以后说不定哩,人连房子都不需要了。”

林茜想起图书馆那个马中兵说他可以在任何时候与自然合而为一,与墙壁也可以,甚至可以人在bj,灵魂却回到明阳来给人治病,他生产出的米粉可以把汽车拉动。当时林茜回了他一句:那你还分房子做啥呢,你随时随地与空气都可以融会贯通的。那个米粉都拉得动汽车的话,人还敢吃下去啊。

林茜说了句:“人创造了太多的物质财富,到头来反而使人异化了,成了财富的奴隶。”

李琥说:“所以你不装修房子。”

林茜说:“现在我没得钱装修房子,就是有了钱也没得把一个家弄得富丽堂皇,屋里太讲究搞得油光水滑妨碍交往。就象我这样子还好些,随便哪个来也不喊他脱鞋。”

李琥说:“这人对世界都是有害无益的,二天我结婚的时候就唱: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

林茜大笑:“精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