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頁(第1页)
除了這些,師父的儲物空間裡最多的就是書了,這裡雖然書多,卻不亂,反而很有序地進行了分類。
卿羽塵甚至還擺進去四排書架,儼然一個小型的私人藏書閣。書架的側面貼著寫有毛筆字的紙,紙上標明這架子上擺的書都是什麼類型。
夜宇皓從左到右依次看過去,最左邊的書架上標註:發明,夜宇皓用意念扒拉了一下,架子上擺的都是各種發明的參考資料和設計圖紙;
左起第二個書架上標註:修仙,都是和修煉有關的書籍,算是學習一類;
第三個書架上標註:娛樂,最多的是各種話本,其次是教畫畫的書。
最後一個書架上直接標註:阿甲。等等!
夜宇皓如果活著,此刻他的心臟應該是不受控制地怦怦怦狂跳起來。
師父竟然為他專門弄了一個書架?!
他很好奇這書架上究竟會有什麼?
與其說這是一個書架,倒不如說這是一個儲物架,上面擺放著自己和師父一起生活的那三年,兩人一起做的人偶,一起畫的畫,他的練字簿,他練習用的木劍,他平時最常穿的衣服……關鍵是這堆衣服上面還壓了個牌位,上書「愛徒阿甲之墓」。
所以,這是個衣冠冢咯?
夜宇皓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不是埋起來,而是大咧咧和墓碑擺在一起的衣冠冢。師父果然是一個不走尋常路的人。
夜宇皓又好笑又無語:難怪這五年間我數次回穿雲峰暗訪,都沒有看到自己的墓碑,害得我更加確信了自己的判斷——師父對我這個徒弟一點感情都沒有,卻原來是錯怪了他。
想到師父把他的墓隨身攜帶,夜宇皓覺得一股暖意在心中升起。
他又繼續在這排書架上看,看到幾本有關復活禁術的書,不過翻開仔細讀了幾頁,就會發現都是些扯談,很不靠譜。師父自然也看出不可信,但他還是認真地做了批註,證明他按照上面的方法嘗試過。
夜宇皓想,師父果然沒有騙我,他的確曾經努力地想要復活我。
然後,夜宇皓就看到了一本日記,他知道師父是一個十分愛做記錄的人,他會把平時覺得有用或者有的事情記錄下來,而且也不介意與小徒兒分享這些點滴。
夜宇皓想起那些日子,嘴角就不自覺地揚起一個弧度,他準備重溫一下過去的美好,就翻開了日記本,當他翻過前面看過的內容後,就被下一頁鎮住了,手指僵在了空中……
滿紙都是「阿甲」以及「對不起」這五個字,一向寫字工整的師父卻把這一頁的字寫得相當潦草,給人一種癲狂的感覺,光看字就能感受到寫字者的內心是多麼痛苦和煎熬。
夜宇皓原本冰冷的內心一下子柔軟了,同時又一抽一抽地疼,仿佛跟著師父一起煎熬,他忍著心口突然湧起的不適,蹙著眉繼續往後翻。
接下來連著五頁全是癲狂的「對不起」,夜宇皓猜測這篇日記應該是寫於師父剛剛誤殺自己的時候,他發現紙面上有很多位置都打皺了,很像打濕後又乾涸的痕跡,這些痕跡遍布了整張紙面,夜宇皓仿佛能看見師父一邊流淚,一邊寫這些字的場景。
他覺得呼吸都快要停滯了,雖然他是鬼,早已沒有了呼吸,但是這種窒息感是如此地真實。
通篇都是「對不起」的六頁翻完後,到了第七頁,日記重有了內容:
「阿甲,今天是你的頭七,不是說,過世的人頭七這天會回家嗎?為什麼你不回來找我?」
「你是在怪我,所以才不願回來見我嗎?也對,你現在一定恨死我了,是我殺了你。」
不是這樣的!我不怪你,也不恨你。夜宇皓對著寫日記的人,在心裡如是說著。
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他的確是恨,但恨的不是師父殺死了他,而是他誤以為師父忘記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不再想念他。
下一篇日記,大概寫在頭七之後:「阿甲,藏書閣找不到能復活你的辦法,俞風華給我指了條明路,你等著我!」
……
師父並沒有在文字中說明究竟是什麼樣的「明路」,接下來的日記,師父就像跟他嘮家常一樣,把自己的經歷敘述給他,雖然師父隻字未提路上的辛苦,反而以插科打諢的方式講述他的旅途見聞,但是夜宇皓能從這些幽默詼諧的文字里判斷出他走了多遠的路,路上又經歷了哪些艱辛。
師父那兩年,恐怕都是在長途跋涉,歷盡千辛萬苦。
原來師父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努力地做了這麼多。
夜宇皓看著看著,就翻到這一頁:
「我明明從神醫聖祖那裡拿到了回魂草,能讓你起死回生。但是,為什麼……我再也看不到你的身體了,就算有了復活的仙草又有什麼用?!」
夜宇皓推測,這是師父兩年後回到穿雲峰,發現自己的屍身被焚。
夜宇皓聽說過神醫聖祖的名號,知道他是唯一一個不願意上天,執意留在人間的神,他住在人界的盡頭,相當於天邊,就算是修仙界人士,御劍飛行也要幾個月,這還是在路上沒有任何阻礙的情況下,而從穿雲峰到神醫聖祖那裡,途經妖魔鬼怪的領域,可謂困難重重、危機四伏,鬼知道師父一個人是怎麼到達那裡的!
夜宇皓還聽說,神醫聖祖不喜歡干預人間事,就算能幸運地找到他,也很難求他辦事,天知道師父是如何打動那個倔神仙的。可惜,師父辛辛苦苦采來仙草,卻派不上用場,他心裡一定相當失落和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