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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乱想,我们在路上碰到的。”
张亮红着脸解释说,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反驳说,“谁都像你似的,就像粘在小薇身上的狗皮膏药。”
末了,还跟我搭腔道,“小薇你说是不是?”
我笑着耸耸肩:“我跟边疆是男女朋友,把他当成狗皮膏药贴着也不错,不过你和茉莉,啧啧……”
“我们真在门口遇上的。”
茉莉急了。
我和边疆对视了一眼,笑道:“我们也没说你们不是在路上遇到的啊,刚刚谁来着啊,张口就开始解释了,我和边疆又不是你们俩组织,用不着汇报来着啊,用不着呢。”
手术时间是下星期三,我现在是掰着手指过日子,因为要手术,需要做的准备就特别多,比如ct、ri、dsa的检查以及各种用药皮试。
不过主治医生说最重要的就是心理准备了。边疆不在的时候,何医生找我聊过天,给我讲了许多情况比我还严重的病人手术成功的事例,不过最后,他也老实告诉我,由于我肿瘤的位置很偏,手术风险很大,他也并不能向我承诺什么。
手术风险很大,这是边疆和夏盛泉一直隐瞒我的事实,不过在何医生告诉我之前,我心里多少也明白些,不过住院都那么一段时间了,该调整的都调整过来,大不了上手术台后闭上眼后就睁不开,或者睁开了之后啥也看不见。
其实我把能想的结果都想了,如果是睁不开的情况,那我这辈子就算过去了,夏盛泉因为有钱有夏悠,所以不用我牵挂着,我名下还有些房产和存款,这些钱就留给我养母做个养老钱吧。如果唯一还有遗憾,就是边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希望他能早点忘记我这个要陪他一辈子的人,像我那么贪恋温暖的人,这个时候倒希望他能少爱我些,少爱我些,如果我去了,他也可以忘得快些。
另外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是变成睁开眼却看不见东西的情形,我就去报个盲人课堂,因为看不见,我不能再从事现在的工作,所以还可以再学门手艺,插画按摩什么的都可以,这类工作虽然薪酬少点,但是养活自己还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边疆,不管他嫌不嫌弃我,我也不能和他过下去了,就让我对不起他吧,或许几年,或者几十年,他能明白我好心也说不定,谁也有犯傻的时候,我那么中意边疆,所以要厚道,不能让他犯傻一辈子。
或许还有第三种情况,我变成了一睡不醒或者要睡上几年才醒的睡美人,这种情况就玄乎了,所以就看造化吧,看王子耐心还不好,看我有没有这个福分了,看老天爷能不能垂怜我和边疆这对苦命小鸳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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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医生下了最后通牒,我需要剃头了。何医生过来告诉我不幸消息的时候,边疆并不在,反而夏盛泉坐在沙发上陪着我。
“等手术后就会长出来。”
夏盛泉憋了很久,才说出来这样一句安慰话。
我斜着头看向夏盛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两鬓的白发越来越明显,一根又一根地往外冒。
“我想拍几张照片。”
夏盛泉怔了怔,然后露出个笑容,问我:“我让人找个摄影师过来。”
“你不会拍照吗?”
要专门找摄影师拍照,我嫌烦,抬手指了指沙发跟前的茶几,对夏盛泉说,“那里有个相机,你帮我拍几张吧。”
夏盛泉眼里有丝猝不及防的不可思议,然后他看向窗户外面,说了句:“外面天气不错,我们出去拍吧。”
“你也从没有可爱过。”
不比夏悠,我镜头感不强,对拍照摄影之事也不钟爱,但是想到等会自己就要变成秃瓢了,觉得还是留几张照片下来。
夏盛泉说得没错,外面的天气很好,大冬天很少有这样子的好天气,云卷云舒,几只大雁排成人字形从空中飞过,都说深秋大雁迁徙,如今都是萧瑟的隆冬了,这批大雁估量着也是慢半拍的生物。
因为天气好,很多病号都出来走动,夏盛泉捧着单反看着我,然后指了指前方月湖,说:“那边风景好。”
说完,他走到我的前面。
“爸……”
“小薇?”
夏盛泉转身,眼里惊诧。
我笑了笑:“我们去左边的梧桐树取景吧。”
“好啊。”
夏盛泉看了眼左方的梧桐树,附和说,“那边也好。”
我不想去前方月湖取景,是因为严寒就杵在那边,夏盛泉站的位置因为隔着宣传栏的关系看不到,但是我站在这边,可以看到严寒立在月湖的侧面。
我不是怕看见严寒,而是怕严寒见到我,以前,他活得难为,我明着暗着希望他能站在我这边,而现在,他难为,我难为,遗憾或许有,但是伤口都已经长出新肉,又何必去揭开已愈合的伤疤。
这次的拍照,是我和夏盛泉难的的互动,可能我们俩性子天生不适合当父女,我和他总少点亲昵,不管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养成。
不过夏盛泉今天心情看着还是不错,眉眼带着笑意,这是我很少能在他脸上看到的表情,洋溢在他眉梢的欣慰,既真实又模糊。
拍好照片,夏盛泉亲自去洗照片,我趁着边疆没回来,赶紧让人过来给我剃头发。
医院请来的剃头师傅是个小伙子,手艺不错,一寸一寸剔过来,把我脑门上每根汗毛都刮得干干净净,结束的时候,我随手拿起镜子看了眼,滑亮的脑门居然泛着幽幽的光。
“剔了精神啊。”
小伙子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