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1页)
胤禩完全没在意这件事,他快渴死了。茶早干了没有奴才给添水,上来的都是烈酒烧刀子,老四你安的是什么心?!一大早他为了避免祭礼时更衣而未曾饮水,渴到现在嘴唇都裂开了,若不是怕太难堪,他都想抓一把地上的新雪解渴。
万幸的是再大半个时辰之后,皇帝终于想起还有一个大病未愈的王爷在吹冷风的实事。大总管苏培盛在众目睽睽之下替皇帝传话:“王爷刚刚病愈,想必也难熬到子时。礼数不外心意,皇上特准王爷歇在西暖阁里,明日出宫。”
这句话并未让大臣浮想联翩,其中很大是祖制规定这一夜皇帝是该宿在皇后宫中的缘故,更何况先前还有怡亲王珠玉在前,多一个王爷歇在暖阁也就说一句话的事情。
夜餐风露
到了养心殿,胤禩从头顶到脚趾尖都麻木无觉了,由着总管大人将他引入罩间一处偏门。几个月没来这里,纸窗全换做了透明玻璃,夜里还能看见庭院里挂了冰凌的玉兰树。
胤禩目露疑惑,他的鼻尖闻见厚厚布帘后面透出来的氤氲水汽,这个罩间是新改建的,不知是何用途。
苏培盛体贴为王爷解惑:“月前皇上风寒久病不愈,太医说时常热浴熏蒸最宜。这不怡亲王领了工部在此暖阁里专开了一间房做蒸浴之用。这下万岁夜里批完折子也能松泛松泛解解乏。水已经备下了,王爷也好好暖暖身子。都是万岁旨意,王爷安心就是。”
若不是情境不对,胤禩简直都要叹一句‘好个忠心的奴才’。他说得自然不是苏培盛,而是几近全能的怡亲王。不过他也免不了想,刑部、工部、造办处,还要勘探陵址,老四倒地是抬举十三还是想直接累死他?
有热水能取用自然好过冻成冰棍儿般自我折磨。胤禩牢牢记住府中爱妻的话‘兀自珍重’,解开披风进了浴间,他正想回身诞着脸向总管大人讨杯茶喝,却发现内殿已经人去屋空。只怕整个养心殿里除了怡亲王宿的东暖阁里有奴才侍候,他这边连个老鼠都钻不进来。
胤禩眉目打结地对着地池里满当当的一池热水发愁,就算他渴死了或者跑到天井里喝雪水也好过喝老四的洗澡水。
胤禩半死不活地泡在及腰身的地池里,初入水时浑身针扎似的疼痛已经过去,身子回暖之后疲惫的感觉侵袭而来。他身子毕竟没好全,整日的劳累受冻之下已经力竭,很快晕晕欲睡。所幸地池下面有热源,热水经久不凉,舒适宜人。
身后有人入水的声音,接着是哗哗的水流扰动之声。再接着,有人从后面将他揽住,然后胤禩觉得颈间一片温软湿热。
那阵温热流连不去,从颈窝一直上移到耳根后面,痒麻难当,惹得他微微挣动,并且从鼻尖溢出一声极轻极浅的低吟。
身后的人一顿,忽然抓着他的肩膀将人一把翻了过来。胤禩完全醒了,睁眼就看见一双细长而精光闪烁的眼睛。他只来得及皱一皱眉头,就被人一把推倒在池壁上,嘴唇也不再由自己掌控。
寒夜里的热水最是多情,蒸腾了热气的汤池里两个人赤身露体贴在一起,很快从里到外都热了起来。
片刻之后皇帝松开嘴唇,他微微喘着气,问道:“朕赏你的酒,你不曾喝?”
老八身上嘴里没用丝毫酒味,枉费他将宫里藏的七十年老酒都搬出来。
胤禩浑身不适,他与老四之间向来都是剑拔弩张你死我活。这样温情低喃一般的对话不似仇人倒向夫妻,他忍不住想要退开一寸,却发觉退无可退,只能就着这样鼻子靠着鼻子地说:“四哥醉了走错了地界?十三弟歇在东暖阁里,这里只有臣。”
皇帝听后一笑,带着点酒后特有的慵懒与热水熏染的鼻音,道:“八弟只要一心办差,甘心侍奉,朕定然许你恩宠,无人能及,何必总拖着十三不放。莫不是八弟怨朕一碗水端不平?”
他的确醉了,醉倒无知无觉将睡梦中的揣测问出,幻想老八顶撞都是争宠妒恨。
假话,谎言,砒霜毒药一样的许愿。
胤禩沉默了,静默中他露在水外的身子冷下来。皇帝今日对他态度实在暧昧不清,连刺耳的话也一笑置之,要么是醉了说疯话,要么是别有所图。胤禩脑中闪过隆科多喜怒变幻的脸,心中笑了,看来这一步让皇帝颇为忌惮。
皇帝等不到胤禩回话,撑开身子去看他神色,却见这人闪神微笑的一幕。
多么刺眼。
近在咫尺,无法掌握的人。皇帝原本平缓和悦的心重新披挂上阵,变得冷硬无情。他不再去想他今夜为何要违背祖制,在皇后宫中稍坐即走。他不是不明白,明日过后,宫中帝后失和的传言会如何绘声绘色,皇后的脸面会如何被扫在地下,但他仍借口公务借口放心不下十三,走了。
方才他许的愿是真是假,毫无疑问。但他却怨恨老八看得如此清楚,连自欺欺人的机会也不留。
杀不得,留不得的人。皇帝借醉一口噬在胤禩颈侧,力度大到像是野兽撕扯猎物喉咙,全然不顾或许会留下见不得人的印记。
初次过后,在情事上都选择退让求全的人却忽然不服管教起来。胤禩在皇帝牙齿下移就要碰到胸前时陡然发力,将人推开。
皇帝怒色沉沉的眸中闪过诧异。胤禩却开口道:“明日万岁还要谒见朝臣,还是早些歇了罢,免得明日不起。”
他宁愿激怒皇帝,也不愿在虚伪的恩爱中留得一丝侥幸。除夕当晚,皇帝不在后宫,王爷不能回府,厮混一处太过荒唐。到底是谁说老四恪守礼仪,连别人影子都不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