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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宝剑沉埋(第1页)

&1t;divid="nett_tip">最新网址:两道剑气纵横捭阖,杨宁和西门凛两人配合越默契,相得益彰,雪亮的剑光扩散开来,剑光交汇,眼看就要水乳—交融,再也不分彼此,无色庵主精通剑理,心知一旦两人剑气汇聚如一,那么就是自己武功再高明,也不可能取胜了,惟今之际,只有立刻击破两人剑圈才行,所以她也顾不得观看两人剑式,竹箫疾指,宛若孤峰横绝,这一招是无色庵主近年才揣摩出来的剑式,本来是她有心和翠湖最精深的剑法一较高下的绝技,虽然尚未完全成型,但是威力已经过了她目前所擅的任何一招剑式。

这一剑剑式并非无懈可击,可是气势之强却是冠绝天下,宛若屹立在天地间,无靠无依,却是傲骨天生的一座天外冰峰,孤傲奇绝中带着令人血脉冻结的刺骨冰寒,这一剑摧枯拉朽,将杨宁和西门凛已经将将合璧的剑势尽数破去,宛若春雪消融,转瞬无痕,破去两人合璧的剑势之后,剑势意犹未尽,径自向杨宁咽喉射去。

杨宁看着这有五六分熟悉的剑式,一颗心顷刻间变得火热起来,五色庵主原本使过的孤寒剑法的所有剑式在他心中一一掠过,不知怎么,明明看上去那些剑式和这一招孤绝当世的剑式毫不相干,但是仔细想来,却又觉得不管是那三十六招基本剑式,还是偶然使了一两招的第二层剑法里面的剑式,仿佛在这招剑式里面都有着淡淡的影子。看得目眩神迷,杨宁几乎忘记了眼前的生死危机,若非剑势未到,冰寒刺骨的杀气已经触到了杨宁的脖颈,令杨宁顿时神智一清,只怕杨宁已经死在剑下,但是杨宁的身体却自动自地向后飞退,无色庵主自然不肯放过,真气催动剑势,如影随形追击了过来,只是这一次可不像上一次那般容易闪躲,杨宁只觉得那剑势竟是越来越强,令人生出不能抗拒,无法逃脱的感觉,唯一应对的法子只能是继续退避,可是电光石火之间,杨宁的背部已经触到了冰冷的石壁,再也没有一丝退路。

身处绝境,杨宁的一双凤目顷刻间变得漠然冰寒,再也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真气逆转,瞬间直上十二重楼,一身真气沸腾如火,在十二正经、奇经八脉里面燃烧起来。就在这时,透过无色庵主肩头,杨宁看到了西门凛略显紧张的面容,方才无色庵主的那一剑,倒有七八分剑势是冲着西门凛去的,匹练如虹,划破长空,原本绵软如灵蛇的一丈红因为西门凛将全身真气贯注其内,挺直如笔,刺向无色庵主背心。

无色庵主眉头微皱,微微侧身,一招“流云飞袖”

,缠住了一丈红锐利的剑刃,竹箫虽然减了三分力量,但是却依旧向杨宁咽喉刺去。杨宁眼中的冰寒冷漠变成了诧异激动,身形却是丝毫不曾迟缓,做出了违反天地至理的动作,他整个人仿佛游鱼一般,竟然贴着峭壁飞升而起,其势轻灵快捷,间不容地避过了无色庵主的绝杀剑式,只不过青衫的下摆却被竹箫剑气搅成了粉碎。

刺耳的裂帛之声响起,无色庵主的一只衣袖已经化成了片片蝴蝶,西门凛踉跄后退,身形摇摇欲坠,若非转瞬就退到了浮台之上,有了立足之地,差点就要跌落江水之中了,即使如此,只见他口角溢血,一丈红软软垂落,显然已经肺腑受伤。无色庵主眼光下垂,看到露在天光之下的欺霜赛雪的半截小臂,不由心中一阵狂怒。不再理会杨宁,无色庵主身形一转,已经飞身而起,一箫刺向西门凛。

若是翠湖嫡传的剑法,她心中这般激怒,这一剑必然大失水准,可是无色庵主自己所创的剑法却是不受此限,仍然是同样的剑式,但是这一次孤绝天外的却不是冰峰雪岭,倒像是火焰山突现江上一般,冲天烈火,无坚不摧。西门凛方才那一剑已经几乎耗尽了真气,此刻尚未回气,若非剩下的点滴真气仍然足以让他维持着身形,只怕已经软倒在浮台之上了。体内贼去楼空至此,所以面对着烈火焚城一般的剑势,他没有闪躲,只是抬起头看向杨宁,苍白的面容上漏出一丝欣然,然后就坦然等待着无色庵主的竹箫刺透心口。

杨宁眼神炽烈如火,双臂振动,原本已经减缓了上升之势的身躯在半空中竟是生生停滞住了,身形翻转如鹰,双足在峭壁上一点,整个人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向了无色庵主,这一剑充满了同归于尽的杀意,就是比起无色庵主方才的两剑,也只是逊了一筹而已,武道修为只要入了门的人,都知道这一剑实在是杨宁罄尽全身真气的杀招,若是不能得手,只怕后果难测。

杨宁心中尽是愧悔,他性子孤傲无比,再加上从没有这样的经历,他其实并没有和人联手的意识,方才与其说是两人联手,倒不如说是西门凛曲意配合,直到西门凛舍身相救,他才觉自己的错误,所以这一剑他一点保留也没有,当真是有我无敌,舍命一击。

无色庵主虽未回头,却已感觉到杨宁那肆无忌惮的剑气杀意,心中生出警兆,几乎是生平头一次,无色庵主感觉到自己的肌肤在逼人的剑气中有些战栗,也不回头,施展《凌波渡虚》轻功,在剑气临身之前斜地里冲了出去,身形将落未落之时,手掌下按,激起冲天骇浪,身形已经借着反击之力再度拔升,宛若长空飞雁,几度翱翔,已经落在了一艘离浮台较近的小舟之上。立定身形,无色庵主随手一挥,原本立在船上瞠目结舌的几个水贼被突如其来的劲气撞落水中,他们识趣的很,没有胆量和这个在他们心目中已经如同天人的女子争执,除了猝不及防之下喝了几口水之外,转瞬之间已经控制住了身形,都是一声不吭地径自向熟悉的同道船上游去。

无色庵主自然不会理会这几个小水贼,转过身来,向身后望去,这短短片刻,西门凛已经调息过来,立在浮台之上,面色冰冷,淡淡向自己瞧来,而杨宁立在铁索之上,纯钧遥指自己,虽然身形随风摇晃不定,但是一柄长剑却是纹丝不动,这两人虽然距离比起方才还要远上一些,可是外放的剑气却已经水乳—交融,再也分不出彼此,合二为一,且兼具激烈鹰扬和阴柔诡谲两种特质的剑气缓缓在空气中流动,虽然隔着数十丈距离,可是无色庵主却生出芒刺在背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一次当真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无色庵主将竹箫插在腰间,右手一挥长袖,众人只觉眼中青光一闪,无色庵主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短剑,剑刃薄如蝉翼,长仅二尺一寸,无色庵主信手挥动,只见剑刃曲直无方,青光流动,宛若流霞。无色庵主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一丝怅惘,长袖拂动,短剑隐入袖中,宛如乌云蔽月,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尽是惋惜之情。

无色庵主一双眸子缓缓流转,凡是撞见那如同剑光一般耀眼的目光的人都不禁低下头去。感觉到四周再度陷入了沉寂,无色庵主微微一叹,冷然道:“贫尼此生只用过两柄剑,第一柄名为银霓,已经赐给了烟儿使用,银霓在贫尼手中十八年,贫尼用它杀了十六人,此剑名为凝青,自从到了贫尼手中,尚未沾染过血腥,今日能以武道宗两位弟子的鲜血祭剑,也算是它的福气。”

西门凛和杨宁对视一眼,瞬息间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如明镜,知道无色庵主忌惮自己两人联手,重新拿起了利剑,原本只凭一柄竹箫,就差点取了自己两人性命,如今用上了宝剑,威力何止倍增,这一次当真是要恶战一场了,但是两人心中都没有一丝畏惧,更是因为剑意真气的相互交融,同时感觉到对方心中的杀意。两人手中刀剑更是被心中杀意激,纯钧剑啸宛若龙吟,一丈红呼啸之声犹如深谷风吼,交相辉映。两心如一,四道目光锁在了无色庵主身上,没有一丝惧色。

无色庵主仰向天,不再多言,足下却是催动真气,小舟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从从容容地向浮台驶去,不急不缓,几乎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三人之间的距离每缩减一分,空气中的压力就增加一分,而到了压力再也不能增强一分的时候,就是战势爆的一刻,而这一次,就是三人生死立决的最后一击。

看到杨宁被无色庵主迫到峭壁之下的时候,青萍只觉得周身冰冷,好似就连鲜血也冻结了一般,直到看到西门凛和杨宁互相救助,双双脱险之后,她才懂得继续呼吸,方才的局势太凶险了,若是西门凛没有从后袭击,杨宁恐怕已经性命不保,若是杨宁没有反过来救援,西门凛也是必死无疑,而若不是无色庵主及时逸出战圈,只怕也必然是生死一线,电光石火之间,交手的三人都是在生死关头打了一个转,这样的凶险局面,青萍可以说是生平仅见。只是青萍刚刚松了一口气,心弦就再度绷紧了,无色庵主取出了凝青剑,心知已经到了最后关头,青萍紧握双手,死死盯着战场,她心知这等级数的对决,在场没有谁能够插手,至少她和伊不平都不行,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宁独自面对死亡的威胁,就是想要相助杨宁,也必须等到杨宁活下来才行。

颜紫霜眉头紧锁,这不是她事先预料到的场面,西门凛没有坐视杨宁和无色庵主的苦战,而是选择了和杨宁联手,而且方才的举动,令她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西门凛,莫非他不准备对付杨宁了么?想到方才无色庵主揭破西门凛的出身,颜紫霜不免秀眉紧蹙,西门凛的出身来历一直以来就是一个秘密,他历来出手都是战决,而且鲜有看过他身手的敌人还能活着,再加上他武功广博,更是令人难以猜测他的出身,所以虽然颜紫霜用心探查,也只有一个怀疑罢了,所以直到西门凛出面和杨宁联手,颜紫霜才确定了他的出身。故此,颜紫霜事先并未预料到西门凛会有这样的举动,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暗藏的心思,西门凛都不应该和杨宁联手对敌的。那么接下来呢,莫非对师门的情感让西门凛改变了决定,或许一切的默契只是西门凛作出的种种假相?心中慌乱之下,颜紫霜不禁纤手紧握,薄薄的指甲不知不觉间已经刺破了手心。

明月却是旁观者清,而且她出身藩王之门,平日往来的多是深通权谋之人,自然不像颜紫霜会被江湖人的身份约束蒙蔽,所以她淡淡一笑,劝解道:“姐姐不必担心,西门统领并非江湖人,怎会将师门恩义看的如此之重,我看他多半是另有所谋,而且说不定他是见平前辈武功凡入圣,唯恐将来多个可怕的敌人,所以才要和九殿下联手除去平前辈,纵然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毕竟平前辈的目标在九殿下身上,纵然是两败俱伤,他也多半可以全身而退的,九殿下就是不死,这一战下来也必然伤势极重,到时候西门统领自然可以为所欲为了。”

颜紫霜心中一亮,感激地看了明月一眼,不免有些自嘲,自己固然将无色庵主当成是不可控制的变数,西门凛又何尝不是,无论如何无色庵主都是翠湖的人,这一次又向杨宁出手,而且更有这样惊天动地的修为,就是宗主亲自出手也未必有这样的威势,西门凛又不是不敢冒险的人,豁出去厮杀一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西门凛既然有如此成就,必然是心志坚定,不可动摇的人物,既然已经有了决定,怎会临时生改变,不管他如何动作,想必宗旨是不会变的,唯一可虑的就是无色庵主真的和他们拼个两败俱伤。不过仔细想来,别说无色庵主剑术高明,想必可以保全性命,就是真的失去了一个崖岸自高,不受控制的高手,换来更好控制的平烟的助力,却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想到此处,颜紫霜不觉微微一笑,眼睛的余光瞥向明月,心道,虽然是身在局外,但是能够迅看穿症结所在,果然是不同凡响,怪不得豫王殿下有意求凰呢?

场下的波诡云谲,却丝毫不曾影响到三人的战局,即使是西门凛,此刻也没有半分顾虑到师冥是否会怀疑自己的居心,对着无色庵主这样的高手,一丝一毫的分心都足以酿成千古遗恨,无色庵主的小舟已经接近到四丈距离,几乎是同时,西门凛手中的缅刀生了变化,灿如银蛇的一丈红陡直了剑身,像是蛰伏的蛟龙,跃跃欲试,眼看着就要腾空而起,西门凛剑势改变的瞬间,杨宁也若有灵犀地将手中的纯钧提高了一寸,虽然没有事先约定,但是剑气相通,两人同时摆开了《天地同归》唯一的剑式。所谓的《天地同归》虽然实质上只是一些无形的剑理心法,但是却也有一招有形的剑式可以使用,只不过这一招剑式攻守分离,过分决绝,所以需要两个有着绝对默契的人才能使用。而这套剑法创立以来露面的机会就不多,更别说这招几乎是孤注一掷的剑式了,根本就是从未在世间出现过。若非杨宁和西门凛在无色庵主的威压下,形成了无比的默契,也断然不会用上这招没有任何后路的剑式的。

轻舟渡水凌波,就在船头到达距离杨宁和西门凛都是三丈距离的刹那,三道剑光夹着灰、黑、青三色身影同时纵身而起,匹练也似的剑光将黑影和青影全盘护住,秋水芙蓉一般的剑光划出分裂天地的电芒,而一道清冽的剑光更是幻化成崇山峻岭,孤峰奇绝,就在三道剑光将触未触的时候,西门凛的身形骤然凝住,仿佛万蛇攒动,又像是江海清光的一丈红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铜墙铁壁一般的剑光烟消云散,西门凛本人更是飞坠而下,随着身形的盘旋,点点鲜血飞溅。失去了西门凛的守护,杨宁的身形没有了一分遮掩,全盘暴露在无色庵主眼前。

杨宁只觉得原本热烈如火的心灵顷刻间沉入了万丈寒潭,即使不用双眼,他也能够感觉到,西门凛并非是受了伤,或者中了暗算,他根本是强行断绝了和自己相通的心意,剖离了自己的剑气,生生承受了剑气的反噬和无色庵主有意无意的攻势,西门凛的举动将杨宁陷入了必死的绝境,放弃了防守的自己,仿佛曝身在烈日之下的冰雪,再没有一丝生存的希望,就是想要同归于尽,还要看无色庵主肯不肯呢?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冲天烈火一般的愤怒和沉入千丈深渊的绝望溢满了整个身心,杨宁仰天怒吼,挥剑刺出,这一剑不是任何杨宁精擅的杀招,而是平烟曾经演示给他,并且在方才和无色庵主的对决中渐渐领悟,更亲眼目睹无色庵主施展出两种意境的剑式。只不过在杨宁手中,这一剑不是冰雪的孤寒,也不是火焰的炽烈,而是缭绕着冲天烈火的冰峰,冰火交融中既有无边的寂寞绝望,也有着宁死不屈的悲愤桀骜。

两道形似神非的剑光在空中缠绕盘旋,飞花溅玉也似的剑光泼天铺地,无法留手,不能停手,剑气杀机风起云涌,向四面八分激散飞扬,不知多少原本离得较近的水贼只觉得刺骨的杀意剑气扑面而来,不由惊慌失措,就连驾舟飞遁的时间都没有,纷纷跳水逃命。而其他较远的人也都各自催舟后退,因为他们也都感觉从那凌空激战的两人身上,有着千百道激荡的气流正在向外扩散。

青萍瞪大了眼睛,看着渐渐黯淡的秋水剑光,只觉得一颗心向无底的深渊飞坠,伊不平顾不得可能被人觉,举起了羿王弓,手中已经多了三支精钢羽箭,箭镝指向半空中渐渐模糊地灰色身影,可是神识刚刚锁定那人,却又消失不见,伊不平头上滴下滚滚汗珠,这三支羽箭,竟是无法出手。

直到此刻,水花溅起,西门凛的身形才坠落水中,身在战场,肌肤如被刀割,西门凛却丝毫不觉疼痛,只因他一刻心早已经痛得麻木了,抬头看向空中,正在激战的两人因着彼此剑气的牵引,起舞飞旋,宛若神祗,而就在呼吸之间,秋水剑光已经七零八落,可是那青色的剑光却是矫如神龙,径自刺向杨宁咽喉。西门凛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将护身的真气散去大半,一江弱水再也难以支撑身形,西门凛就这样沉入水中,纵然无人会在这个时候留意自己,他也不能将自己的软弱显露人前。

胜负已分,无色庵主等待着剑式的余势刺穿杨宁的咽喉,但是眼中却不由闪过一抹遗憾,且有着更深的疑问,这少年怎会自己的剑式,若是孤寒剑法的基本剑式,这少年资质过人,或者能够模仿出来,可是这一招剑式,除非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揣摩,否则纵然懂得剑招心法,也是使不出来的,虽然这一剑火候不足,更有许多破绽,但是只看剑意,却已经深得其中三味,而且这少年竟然达到了冰火两重天的境界,这正是自己目前面临的瓶颈。

杨宁右手软软垂落,体内真气已经被无色庵主的剑气搅得一团混乱,一时之间难以再度汇聚,虽然纯钧剑仍然在手中,却是沉如山岳,难以擎起,剑气已经触到了咽喉,肌肤战栗,但是杨宁却只是淡淡望着刺向自己咽喉的凝青剑轻薄如纸的剑刃,凤目之中再没有了怨恨怒火,也没有一丝死亡的阴影,只是有着无边的孤傲寂寞,纵然是生命之火即将熄灭,也不能让他有丝毫动容,而在那孤寂的眼神深处,更有着一丝最深的眷恋,那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最单纯的情感。

西门凛透过水面看到了这一幕,暗自嗟叹之下,真气汇聚,振臂出刀,破水而出,身形隐在冲天而起的水浪之中向无色庵主背后袭去,这一次他可没有用一丈红使出软剑的招式,而是使出了向不轻出的杀招,匹练也似的刀光盘旋而起,这一刀他早已盘算妥当,不论是时机还是方位都是恰到好处,正是无色庵主剑势将尽未尽之时,虽然无色庵主定可觉自己的偷袭,但是却也来不及收剑回护。若是自己遇到这种情况,定然是一剑刺死面前的敌人,然后前扑避敌,拉开距离之后再转身反击,别说是西门凛,就是任何一个武功到了一流水准的高手也不会有其他的选择,前方的敌人唾手可得,而后面的袭击却还隔着足以转圜的余地,若是让杨宁逃过一死,定可重整旗鼓,到时候只怕就没有机会克敌制胜了。所以西门凛毫不怀疑无色庵主会有的选择,而且他还有自信,可以取得过预期的效果,纵然不能杀死无色庵主,也能重伤于她。毕竟他和杨宁虽然联手对敌,但是攻势主要是杨宁出的,无色庵主高傲无比,必定会因此看轻了自己。其实能不能得手并不在西门凛考虑之中,他只是要给观战之人一个错觉,自己是以杨宁为饵吸引无色庵主的攻击,然后从后袭击,谋求大胜,只不过无色庵主的武功过了预计,以致害死了杨宁罢了,这样即使有人猜疑杨宁的身份,也不会怀疑自己有意谋害杨宁了。

感觉到身后突起的杀意,无色庵主心中不由生出滔天怒意,西门凛的作为或者可以瞒过别人的眼睛,可是在她这深解剑意的人看来,杨宁那一剑已经将心中悲愤说得明明白白,本就已经生出了怜才之念,再加上西门凛令她颇为不齿,忽然之间,眼前这个从容待死的少年令她不忍下手,至少也要等她杀了那个临危偷生的卑鄙小人才行。千钧一之间,无色庵主已经强行收回了内力,这一剑最是决绝,无色庵主又是全力施为,剑气反噬,无色庵主只觉丹田剧痛,一口心血已经涌上咽喉,她性子刚强,不愿给人瞧见,便强行咽了回去,她若是顺其自然吐出淤血,还可缓解一下内伤,但是这么一来,内伤却又重了一分。虽然无色庵主及时收回剑势,但是残存的剑气还是掠过杨宁的颈子,留下了淡淡几道血痕,无色庵主虽然剑下留人,但是却还没有想过真的放过杨宁,所以为了稳妥起见,顺势一掌拍向杨宁,想要将他的抵抗之力彻底摧毁。但是掌势将要拍到杨宁胸前的一瞬,无色庵主瞧见了杨宁的眼睛,刚刚从死亡边缘回转,但是那双眼睛却没有丝毫死里逃生的狂喜,只有那亘古不变的孤寂和一种无比的倔强,那是不畏惧死亡,但是也绝对不肯轻易放弃的眼神,无色庵主恍惚中仿佛见到了另外一双熟悉的眼睛,手下不由自主地减了几分力道,即使如此,杨宁口角依旧鲜血泉涌,略显单薄的身躯更是如同断线风筝一般飞坠而去,不过无色庵主使力倒是恰到好处,他正好跌在了原本无色庵主用作代步的小舟之上,那艘小舟虽然坚固,但是也经受不起杨宁撞击之力,差点侧翻过去,晃荡了半天才勉强平稳下来。

这些无色庵主自然不会留意,她已经借着这一掌的反震之力,蓦然回身出剑,她弃剑用掌,虽然一气呵成,但是依旧是略迟了一线,一丈红已经临身,无色庵主脸色铁青,凝青剑已经使出“涉深”

里面最严密的守招“水深则厉”

,堪堪挡住了袭向致命要害的一丈红,犀利的缅刀锋刃在无色庵主左肋上挑起一线血珠,终被剑光所阻,无奈回转。西门凛这一刀虽然不重,但是凛冽的刀气侵入经脉,却是非同小可,西门凛内力精深,比起杨宁还略胜一线,而且武道宗心法和翠湖心法本就相生相克,无色庵主受了这一刀,虽然及时化去侵入经脉的异种真气,但是神色却是微微一变,显然并不好受。她一声冷笑,不待西门凛攻势再出,已经挥手一剑,剑光曲折无方,宛若木叶萧萧,大有一剑将西门凛斩杀的意味。

西门凛万万料不到无色庵主竟然会放弃杨宁,转而对自己出手,虽然伤了无色庵主一刀,但是无色庵主的反攻却是更加凌厉无情,他心中斗志不坚,无色庵主却是满心杀意,此消彼长,刀剑初接,西门凛就觉得充满杀意的剑气已经到了眼前,他心中旁骛颇多,本就没有和人决死的意念,下意识地后退闪避,但是无色庵主的剑光却是如同附骨之俎,如影随形而来。西门凛眉间青筋微动,无声无息地转动缅刀,丈二锋刃矫若灵蛇,卷向无色庵主,这是一招妙到峰巅的剑式,但是却不是西门凛的杀招,就在无色庵主微微冷笑,凝青剑轻描淡写地点落在灵蛇七寸之上的时候,西门凛已经按下了刀柄背面镶嵌的血红玛瑙饰物,一线银光贴着一丈红锋刃一闪而没,一根细若牛毛,长达七寸的银针射向了追击而来的无色庵主七坎重穴。

西门凛的暗算虽然无声无息,但是无色庵主何等人物,那银针虽然几乎难以目睹,再加上借着机关之力射,当真是如同电闪一般,但是无色庵主怎会没有觉,她剑眉一轩,左手三指若莲花绽放,一只纤纤玉手平添了几分温润的光泽,弹向那根银针,右手剑光却是毫不迟疑,继续攻向西门凛。西门凛眼中闪过一缕得意的寒芒,毫不犹豫地向浮台飞身而退,似乎不再顾虑追袭而来的剑光。无色庵主一指弹飞了银针,便觉手指宛若被岩浆烫过一般,强烈的刺痛顺着手臂经脉袭来,无色庵主立刻明白,那枚银针之上竟然淬了剧毒,心中不由一阵狂怒,却也不敢大意,毕竟能够让银针毫不变色,而且能够渗透自己的护身真气,这样的剧毒绝非易与,连忙强催真气,一掌趁势向西门凛拍去。西门凛身形在空中强行折转,堪堪闪过,落在浮台之上。他只觉无色庵主掌力炽热,一绺被波及到的头已经成了焦枯模样,心知无色庵主转瞬间已经将毒气逼出,他知道这种毒药的剧烈,无色庵主这么快就将毒逼了出去,必然不会好受。抬眼看去,西门凛果然觉飞坠而落的无色庵主如冰似雪的容颜上多了一抹嫣红,只是无色庵主虽然受伤,但是剑气杀机却是丝毫不减,让西门凛叫苦不已。

西门凛的一枚毒针让无色庵主险些阴沟里翻船,她眼中不由闪过无边戾气,身形一沉,在连接浮台的铁索上借力而起,剑势一展,扑向西门凛,剑光如冰峰横绝,青光覆地,没有一丝空隙可乘。其实无色庵主连连受创,这时候已经不该使这凝聚了全部精神真气的一剑了,但是无色庵主对西门凛已经恨之入骨,为了不让西门凛有任何逃出生天的机会,还是强行使出了这一剑。

西门凛虽然心中有数,这根毒针不过能阻碍无色庵主一下,但是面临这样的绝境,也不免后悔起来,不该激怒了无色庵主,谁会想到原本一切顺利的谋划竟会成了引火烧身呢?无色庵主的反应是西门凛事先怎也想不到的。强聚真气,西门凛苦笑着等待着无色庵主的致命一击,剑气还未临身,肌肤已经感觉到针刺一般的痛楚。

无色庵主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快意,更是强催剑气,向西门凛刺去,她也知道自己如此做法不甚妥当,但是杨宁此刻已经失去战力,江水之上又有何人可以能够加入战局呢?所以她毫无忌惮地全力施展剑势,势要将这个临阵背盟,使毒暗算的卑鄙小人一剑斩杀。目光掠过西门凛苦涩的面容,电光石火之间,无色庵主更是生出一个古怪的想法。当初她收下还恩令的时候,颜紫霜虽然要她杀的是西门凛一行,但是并未要求她斩尽杀绝,而且多次提及子静,暗示子静是必须要杀的目标,对于西门凛则是一笔带过,显然并不在意西门凛的生死,这种欲盖弥彰的手段在无色庵主眼中不过一晒罢了,并没有故意让颜紫霜难堪,所以今日她才坦言一定要杀了子静。只是无色庵主并不介意要杀的人是谁,即使得知是武道宗的嫡传弟子,她也是只是淡然视之,并未放在心上,可是经过一番激战,无色庵主的心意却生了动摇。

在无色庵主眼中,一个人心性如何,不论言语行止如何掩饰,只需看他出手,就可以知道一二,而从杨宁的剑意中,无色庵主看到的是浑金璞玉一般的赤子之心,纵然杨宁施展再凶恶残毒的剑法的时候,剑势微妙变化之中透出的傲气坦荡,在她这当世剑法堪称无双的大家眼中,也是昭然若揭。而且杨宁最后那一剑更是令无色庵主欣喜若狂,能够使出这样的剑法,姑且不论这一剑的火候造诣,能够悟出这样的剑意,就已经令无色庵主刮目相看了。

无色庵主纵然心比天高,志向不同凡俗,但是唯有一件心事,却是始终不能放下的,就是她苦心所创的孤寒剑法还没有传人。可是这样的传人太难寻找了,若没有睥睨天下的孤傲,若没有冷漠世情的冰心,若没有骨子里深藏的烈焰性情,是无法悟透孤寒剑法的剑意的,纵然是她爱如亲生的平烟,也因为性情过分清冷,并非这套剑法的最佳传人,所以除了一些零散剑式之外,并没有得到传授。今日觉了杨宁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之后,无色庵主已经有些犹豫,只不过碍着还恩令,一时无法罢手,但是西门凛的偷袭却给了她一个放弃击杀杨宁的最佳契机,要不然她纵然性子再桀骜,脾气再古怪,也不会做出这等舍本逐末的举动来。只不过那时她还顾忌着当初的承诺,没有想清楚其中关节,甚至重伤了子静,可是此刻眼看就要杀了西门凛了,无色庵主却想起当初含糊的承诺了,如果自己装装糊涂,只杀了西门凛就交差,想必颜紫霜也无法义正言辞的指责自己,至于还恩令之事,此刻无色庵主心中欢喜之下,不知不觉间竟看得淡了,何况她心中有数,别说是颜紫霜,就是岳秋心,既然没有证据指责自己背约,那么依照这两师徒的性子,是宁可日后讨回便宜,也不会冒着得罪自己的危险,当真收回还恩令的。

想通了心事,无色庵主的剑势越的决绝,真气越毫无保留地激出来,剑光吞吐之间,已经粉碎了西门凛的拼死反噬,一剑刺向他的心口,西门凛神色惨淡,望着无色庵主身形,等待着一剑穿心的命运。可是就在凝青悍然穿透西门凛胸前衣衫,缕缕剑气触及到柔软肌肤的一刻,西门凛的眼神却生了改变,不再是面临死亡的绝望,而是一种惊喜交加的感动。无色庵主心中一动,已经感觉到一种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正在逼近自己,而且分明已经是近在咫尺。还未想通到底生了什么,无色庵主已经反手一掌击去,可是就在这时,一种令她寒透了心扉的刺痛从后心袭来,而比起强烈的痛楚,蔓延更快的是一股狂暴桀骜的异种真气,从后心剑伤处源源涌来,虽然比不上无色庵主真气绵密浑厚,可是精纯凌厉却是犹有过之,那股异种真气所过之处,便如烈火焚城,而且刚猛之中更是蓄着一缕阴柔刻骨的冰寒,如同附骨之俎,驱之不散,径自向心脉侵去。这正是武道宗嫡传的心法,若是换了平常,无色庵主还可从容化解,但是今日她屡次强催真气,经脉已经受创非轻,又正在全力催动剑气的时候,护身真气不免薄弱,这一剑正是趁虚而入,还未等无色庵主真气及时回转相护,心脉已经寸寸断裂。&1t;divid="nett_tip">最新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