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1页)
“殿下,这是紫虚道人——”
“我知道。”
“殿下,那母嫔那边——”
我正小心?斟酌话语,他又?抢白道:“寻个无人处倒了,我答应过你,自会办到。”
我嘴角微抿,故作矜持,心?下满意。
“殿下,我父亲、母亲要回越州了,明日我会去离城三十里?的驿站相迎。”
齐沐淡淡一笑:“极好,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只可惜我如今陪不了你。”
这几日官场“地震”
,东越王稽查各衙门贪腐时,查到了户部勾结左相汤知否私吞赈灾款八万两。极为?震怒的东越王将汤知否贬为?南澹州宫观使?。
拔出萝卜带出泥,连带还贬出越州近百人,六部均有?牵扯。
“殿下,你难道不应该庆幸吗,左相可没少说你坏话。”
我有?些奇怪。
“宁宁,这正是我所担心?的问题。与我水火不容的人,遭到贬谪,这不是他一贯的做法。至于?说贪腐八万两,哼哼,到底是牵强了些。连带的百来人,不说是心?腹,到底也是各衙门肱骨。如今贬谪后的官职都是些宫观使?、监察使?、宣政使?的小官。只是官虽小,却是听命中央,各州府均不得怠慢。汤知否的家乡便是南澹州,当日还与我同去赈灾,民声不错。”
“殿下,你觉得王上另有?图谋?”
“他一直如此?,近些日子我脑中此?时似有?鼓击捶砸,思虑一多,几欲崩裂,终究是有?心?无力。”
他叹气?坐在条案前的靠椅上,很是失落。
“殿下最近身体可觉好些?”
“先前是万蚁啃骨,如今也就九千吧。”
他冷不丁将我拉入他怀中,我反应不及,坐在了他腿上。
眉眼近在咫尺,熟悉的香味愈发浓郁,滴水成冰的天,他尚敞开着领口。我不由?抬手为?他整理,却见?他肋骨处隐有?凸起?的菜花状红疙瘩,密密麻麻一片,令人头皮发麻。
我控制住意欲缩回的手,眼神中写满惊恐。
他将领口一掩问我:“你吓到了?”
“殿下,这是什么时候发的。”
“一个月了,大概与我的怪病有?关。医官亦束手无策,好在不疼不痒。”
“就这一处?”
他点头默然。
好似温润无瑕的瓷器凭空起?了一道裂纹,哪怕是极细,亦是动魄心?惊。齐沐这般雅洁人品,眼见?着腌臜暗疮在如玉的皮肤上“生根开花”
,何等煎熬,何等不甘。
我不知道说什么,身在战栗,心?在灼烧,或许我该再给解千愁递上密信,催他快一些寻那韩林儿。
※
翌日,越州城外最大的驿站,我见?到了阔别半载的家人。各人俱是百感交集,一时无语只剩执手凝噎。
母亲以帕拭泪,红着眼笑道“今日团聚,是个喜庆日子,咱们谁也不许哭!”
我与同来的书平忙扶着母亲,进入驿丞备好的房间。因陋就简,驿站同家里?自是没法相比,但因为?我的关系,准备的房间宽敞明亮,栉巾盥箧俱全。
一路风尘,鞍马劳顿,考虑到母亲的身体,家人打算今日暂住于?此?,明日再入城。
大哥书安与父亲一道在院子里?指挥人搬些衣被用品,书平同我陪着母亲在屋内说话。
其?实书平先我到驿站,我没来之前,她正对着母亲哭诉婆家生活的种种不如意,可当着我的面,她绝口不提困顿艰难。
我猜她肯定知道宫里?的状况,大概觉得我比她要过得惨些,因此?也不好意思对着母亲撒娇求宠了。
眼下因为?解千愁要在蓬莱州近海造一批楼阁亭塔,已经求东越王恩准将温书镇官复原职,去监修营造工事?了。谈及四弟温书镇,母亲自然宽慰不少。
只是父亲、大哥依旧是白衣,前途晦暗。温书镇在燕云州行伍也没个音信,我与书平俱是诸事?不顺。因此?对于?母亲来说,忧愁多过宽心?,两鬓悄染白霜,比起?半载前,要衰老了许多。
三妹劝母亲想开些,能重返越州已然是天恩浩荡,以后的日子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刚刚与父亲短暂交谈,父亲却说,比起?波诡云谲的越州,若非为?了两个哥哥的前程,他倒宁愿不辞长做澹州人。
娘仨正围炉絮语,忽听院外传来马匹嘶鸣继而?是沉重的扑地之声。三人俱是一惊,有?人回禀说,燕云州边境有?军情,那带信的铁甲兵士换马不换人,已经往越州去了。换下的马力尽筋疲,口吐白沫,倒地立毙了。
东越国历经五代君王,边关一向太平。萧将军挂帅后,燕云州声名远播,周边小国更是秋毫无犯。此?次军情紧急,跑死驿马的事?怕是破天荒头一回。
挨到晚晌,我果真接到了常进递出的密信。犬戎犯边,劫了亲贵数人,燕云王命萧贵义整军出击,萧贵义不肯马上出兵,执意坚壁清野,看犬戎下一步动作。俩人相持不下,势如水火,甚至混乱中,萧贵义还劫持了燕云王。外患未消,内乱已起?,十万火急!
萧贵义家族世代从军,忠义满门,如今他有?手握兵权,便是要来硬的,也是鞭长莫及。为?今之计,需一位深得萧贵义信服之人去居间调解。
没人愿意身涉险境,去惹气?头上的“萧蛮子”
。东越王大约是考虑到齐沐曾经与萧贵义并肩作战,又?是世子,直接就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了仍在病中的齐沐。
事?关苍生,毫无意外,齐沐没有?拒绝。
39慈孝四年正阳·酣春·暮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