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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裕轻飘飘地上岸,她稍稍撩起裙摆,颤颤巍巍地跳下被?水波推的摇晃不止的画舫,险些没站稳。
还?是沈裕扶了一把,又顺手将?一顶斗笠扣在了她头上。
容锦抬手将?斗笠扶正,眯了眯眼,这才发现岸边还?站着两人,仿佛已经在此等候许久。
他们谁都没开口,无?声?无?息地走?着。
下过大雨的山路泥泞难行,容锦拎着被?积水打湿的裙摆,抿了抿唇,也没出声?,踩着沈裕留下的脚印前行。
沈裕并未透露他的安排,可值得他这样大费周折的……
容锦原本的惬意与闲适荡然无?存,心渐渐提了起来。
走?了不知多久,远处隐约有亮光。
容锦此时?的鞋袜已经沾湿,踮了踮脚,见着了一处萧条、破败的寺庙。
前朝那位灵帝尚佛,对僧侣多有宽待,以至那几十年不知添了多少座寺庙,又在后来的战火之中残损大半。
百年前太|祖令人建造南林行宫,山麓划为皇家所有,寻常百姓不得靠近。行宫这边的随从有限,洒扫宫室就已经够麻烦,更不会在意一处破庙。
久而久之,人迹罕至。
大殿之外挂了两盏羊皮灯笼,在这雨夜之中,映着幽微的光。
容锦放下裙摆,跨过门槛,见着丛生的杂草、斑驳的庙墙廊柱,以及……
被?五花大绑丢在那里的秦瞻。
他身上那件孔雀羽绣的袍子满是泥泞,头发散乱,半数浸在了泥水之中,还?算俊秀的脸已涨得通红,仿佛有许多咒骂的话被?塞着说不出口。
沈裕慢条斯理地摘了斗笠,秦瞻看清他的模样后,立时?奋力挣扎起来,嗓子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世子总是有这么多话要说,”
沈裕拂去肩上的雨水,语气温和,“我喜静,不耐烦听?人大喊大叫。”
秦瞻身边那黑衣劲装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扯着他的头发,将?人半拎了起来,冷声?道:“世子听?明白了吗?”
秦瞻疼得说不出话,勉强点了点头。
等没了塞嘴的布,他先是俯身咳了会儿,吐出一口血,这才向着沈裕道:“你?疯了不成,敢对我动手……”
沈裕眉尖微挑,仿佛听?了句蠢话:“你?们不是早就已经下手了吗?”
秦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侯府确实想压制沈裕的权势,可谁都知道,到这种地步是没法一击必杀的,得先剪其羽翼,徐徐图之。
沈裕入朝这么些年,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秦瞻自恃侯府背后有圣上与太后,还?曾想过,沈裕兴许会低头让步,从今往后在他面前只有低声?下气的份……
可沈裕非但没有低头,竟敢如?此。
“你?将?我绑来,要做什么?”
秦瞻终于从沈裕那平静的目光中窥见了危险的气息,不自觉地向后缩着,“沈裕,我可是清和侯府世子,你?若真敢伤我,圣上必定会让将?沈氏抄家灭族……”
听?到“抄家灭族”
四字时?,沈裕轻笑了声?。
容锦袖手而立,垂眼地上狼狈不堪的秦瞻。
前两回见面时?,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模样,今后却再不能了。
她比秦瞻明白得更早些,在踏进正殿见着秦瞻那一刻,就已经意识到他的下场——沈裕既露了面,那就不会放过他。
容锦自小到大,从没害过任何人,更没沾过人命,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心中有惊有惧。
笼在袖下的手也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