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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荀朔苦口婆心地?劝他静心修养,确实是有缘由的。
沈裕肩上本就担着?不少事,再遇上江南洪灾泛滥这样的大事,就更是雪上加霜,整日都未必能寻着?喘息的闲工夫。
容锦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夜色,倒也没劝,只是将药碗放在了?他手?边,轻声提醒道:“这药得?趁热喝。”
沈裕的目光甚至没从案上摊开的邸报上挪开,随手?端了?碗,一饮而尽,更没再找她要什么糖。
主子忙着?,奴婢自然也没有自己回去歇息的道理。
容锦心下叹了?口气,不远不近地?候着?,添了?两回茶,直到子时,才见着?沈裕合上奏折。
她听?着?隐约传来的打更声,意?识到沈裕歇不足两个时辰,就又得?起身上朝去。
寻常人怕是都未必熬得?住,也不知道沈裕拖着?病体,是怎么撑下来的。
思来想去,只能说他意?志力超乎寻常。
第二日一早,容锦如前日那般伺候,想着?将这尊大佛送走就好。
沈裕垂眼看?着?半跪在身前,替自己系印绶的容锦,又从她眉眼间觉察到昨日那种若有似无?的喜悦。
他曲起手?指,指节抵在额角的穴道,重重压着?。
原本有些?昏沉的脑子清醒不少,想起昨日她迫不及待出门,明白了?这是在为何高兴。
这是人之常情?,沈裕可以理解。
但一想到自己要早早地?上朝,今日依旧有忙不完的事情?,应付各式各样的人,突然就觉着?她这模样有些?碍眼。
所以在临出门时,他看?着?容锦,似笑非笑道:“你随我出门。”
震惊之后?,原本那点喜悦便消失不见了?。
容锦像是被抽了?骨头,肩背微不可查地?塌了?些?。
她心中再怎么不情?不愿,对着?沈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跟着?爬上了?马车。
车中已经?备好了?茶水,但容锦精力不济,眼皮发沉,也没了?平日的眼力劲。
纵然是侍女,也没这样连轴转的道理,更何况沈裕这样的身份地?位,按理说仆从各有分工,从没诸多?事情?都落在一人身上的道理。
沈裕见容锦这无?精打采的蔫吧模样看?在眼里,心中知道自己此举过了?,便没计较她的怠慢,自顾自地?倒了?杯参片茶。
天际隐隐泛起鱼肚白,马车行驶在宽阔而空旷的长街上,四下无?人。
沈裕翻看?着?奏折,慢悠悠地?喝了?半盏茶,抬眼时,容锦已经?靠着?车壁睡去。
她带着?显而易见的倦意?,眉头微微皱着?,睡得?并不安稳。
借着?烛火细看?,下唇甚至已经?有些?干裂,像是因缺水而发皱的花瓣。
直到马车在皇城门外停下,半梦半醒的容锦眼睫微颤,沈裕才意?识到自己走了?神,随即收回目光,指下压着?的细竹纸攥得?微微发皱。
容锦只觉着?口干舌燥,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反应过来后?掐了?自己一把?,勉强打起些?精神,低声道:“是奴婢怠慢,请公子责罚……”
听?她向来轻柔的嗓音已经?有些?哑,沈裕道了?声“无?妨”
,示意?她自己倒茶。
容锦确准并没会错意?,依旧难掩惊讶。
她捧着?参茶,抿了?口,见沈裕的心情?不知为何好了?些?,这才试探着?问道:“皇城……应当不准随意?出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