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3页)
……很难想象一头灵犀的体内会有如此多的血,多到能将这样巨大的树染成刺目的血红色。又或者与量无关,是灵犀天生不凡,其活血灌于树,这棵原本就是以灵犀尸体炼成的树便也活了过来,莹莹生辉。
就在这时,藏匿于‘建木’的玄鹤终于露面,仍是狼狈怪异没有羽毛的鸟身,好在他刚一露头,在枝枝叶叶间寻他良久的黑雾便一哄而上黑雾裹身,也算另一种形式的遮丑。
只可惜缠身的黑雾也没能阻拦他的脚步,玄鹤挥舞着一双肉翅朝‘建木’顶端奋力飞去。
卿白远远看见玄鹤的鸟喙叼着什么东西,定睛一细看,卿白的表情当即就有些不好:“成年灵犀的角是炫彩的?”
突然就对成年心生抗拒了……
卿白没有看错,玄鹤嘴里叼着的正是灵犀角。若他之前‘从尸体上剜下来的灵犀角功效不好’的说法是认真的,那这灵犀角多半还是玄鹤趁燧镜活着时新鲜割下的。
一想到燧镜生前不仅被割喉放血,还被生挖了灵犀角,虽难免有物伤其类之感,毕竟他也是被玄鹤选中的建木‘肥料’,但那一点感伤过后,卿白还是为他世上唯一族人的逝去送上了一个微笑。
九年表情比卿白还不好,似惊疑,但很快又像想明白了什么,轻声说了句:“原来如此。”
卿白疑惑地看着他,九年只飞快解释一句:“成年灵犀的角不是炫彩的。”
他话音刚落,天便亮了。
卿白惊异抬头,正好看见最后一丝破裂天幕被亮光彻底吞噬的画面,以及,那闭目卧在云端的……黑色巨兽。
卿白喃喃:“那是……”
九年:“那便是我的真身。”
卿白心神一震,瞬间瞪大了眼睛,再也挪不开视线,恨不得将那黑色巨兽一寸寸摹印进心里。
不过……麟头豸尾,形似玄虎……莫名有种好熟悉的感觉……若那双眼睛睁开,是一双威严的、金色的眼眸的话,就更熟悉了。
“玄鹤在巨槐四周以轮回台碎石为眼布下大阵,阻我入内……”
九年话未说完便被卿白打断:“轮回台碎石?”
轮回台那么重要一地府地标建筑会有碎石?
九年神色一滞,明显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认真给卿白解释:“就是……当年我撞上轮回台时撞下来的碎石。”
卿白也想起这一茬了,心中不禁越鄙视玄鹤,这鸟偷鸡摸狗的事是真没少干啊,偷灵犀尸体就不说了,竟然连轮回台的砖都偷!还专门用来对付九年!
“我当年撞上轮回台后魂魄离体,不得已沉睡多年,”
九年对卿白不仅毫无隐瞒,更是连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也一并和盘托出,“醒后不知为何依然时常魂魄不稳,轮回台本就专渡魂魄,对魂魄不稳者天然克制……玄鹤应是早有预料,特地以轮回石布阵意图将我魂魄逼出真身。”
卿白挑了一下眉,虽然在猫猫脸上不甚分明,但说话的语气明显危险了起来:“既然你如此清楚,怎么还是魂魄离体了?”
九年沉默,静静地看着卿白。
卿白被他看得一阵心慌,正欲说点什么,那头的玄鹤却刚好在这时飞上‘建木’之巅,拿着染血的灵犀角仰天长鸣,这一鸣虽不惊人,却惊了方才被天雷吓退的骷髅们,仇人近在眼前,这下别说天上打雷,就是天上下地雷也吓不住她们了。
骷髅们瞬间失去控制,不再像先前那般训练有素齐心协力,而如饿虎扑食一般争先恐后的朝玄鹤冲去。
玄鹤恍若未见,抬手便要把灵犀角安上‘建木’,九年突然开口:“玄鹤,你已决意执迷不返?”
这话说得古怪,虽是问句,却不像问话,而是像是什么判词的开端。
玄鹤倒也给九年面子,应声停手,他转头看着九年,笑着道:“事到如今,客套话不必再说。九年大人能否安静一时片刻,权当做个见证呢?”
真是一朝‘飞升’人便狂,之前对九年还小心应对百般算计,如今竟直接降级成见证人了。
他狂九年却沉静,目光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悲悯:“灵犀之间凭角知善恶……灵犀角亦是,常人难辨真伪,灵犀一眼便知。”
这话着实有点莫名其妙,放在以前,玄鹤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去分析,生怕遗漏了什么线索,现在却实在没那个闲功夫,眼见骷髅大军离他只剩几米远,眼眶中闪动着的幽光都清晰可见。玄鹤不再等待,干脆利落地将手中灵犀角往‘建木’顶一按足有成人小臂长的灵犀角如遭无形利刃,刹时一分为二,露出内里通直白纹。
灵犀通天,能语鬼神。
此方天地顿时狂风大作,云积如山,天光晦暗,其上传来低沉轰鸣,不似雷响,却似神明低语……
良久,无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