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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和小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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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沈渊倒也不敢真的失礼,朝她拱手一揖后,又为她沏了茶,客气有礼地招呼她。见她真的只是随便转转,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段曦宁闲适地打量了一番他所居的营帐。

暂时用来歇脚的地方颇为简陋狭小,放不下太多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唯有营帐中放的几箱书和文房四宝颇为显眼,让人一看就是读书人的居所。

扫了一眼那些整齐摆在一旁的书箱,段曦宁随口问:“这些书,你可看过?”

沈渊抬头老老实实道:“皆已看过。”

段曦宁不解:“都看过了你还带着这些书做什么?”

“温故而知新。”

沈渊又道。

实则是他有的书只这几箱,不看这些,便没什么可看的了。

看几个大的书箱旁还放了一个小了许多的箱子,段曦宁又问:“这是什么?”

沈渊如实道:“是我读书时所记手札。”

看他一板一眼的模样,像极了她以前在学堂中见过的小书呆子,段曦宁莫名想逗逗他,便问:“大军马上要回过江了,趁还在梁国,你不出去再看看?”

他听了,抬头看向门口,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渴望。

若不是怕惹出事端,让自己稀里糊涂地送命,他其实是很想经常出去走走看看的。

毕竟,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走出武康城,如同离开笼子的飞鸟,对外面一切都十分新鲜。

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他又担心出去万一发生什么事,像那位荆国质子一般不明不白地就死了,觉得自己还是老实待着更稳妥,旋即摇了摇头:“臣在此读书便好,不必出去。”

段曦宁看他这口是心非的模样,微微挑了挑眉,觉得有趣,闲适地在书案前坐下,见他在一旁干杵着,随口道:“坐!”

沈渊犹豫一瞬,也跟着端端正正地坐在她面前,忙为她倒了杯茶。

接过茶杯,段曦宁又漫不经心地提醒道:“你可想好,过了江,可就彻底离开梁国地界了,以后再想看可就看不着了,莫要后悔。”

余光瞥见他神色顿了顿,她抿了口茶接着刺激他:“话说,你虽为梁人,只怕还从未见过这梁地的大好风光吧?”

“你出过武康城吗?怕不是长这么大就一直窝在梁宫里,连宫门都未曾踏出来过吧?”

此言一下戳中了沈渊心中隐痛,他原本淡然的脸色顿时控制不住地沉了下来,垂眸掩饰着不敢让她瞧见。

他也不是天生就不爱出门见人,非要画地为牢的。只是沈濯他们常常欺凌于他,而父王从来不会管,兄长也不能事事照拂,导致梁宫之中不少人也对他冷嘲热讽不时羞辱。

他不想去听那些恶语,不想面对那些无端恶意,更怕惹祸上身给兄长添麻烦,这才一直闭门不出。

偏偏眼前之人还在肆无忌惮地出言不逊:“啧啧,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堂堂七尺男儿如井底之蛙,以此观之,难怪你梁国大军不堪一击。”

沈渊压抑着几分怒气,抬头问:“陛下何故出言伤人?”

段曦宁满不在乎地反问:“怎么,窝在书堆里书虫做久了,听不得一句实在话么?不仅坐井观天,还爱自欺欺人。”

听听,说得一句比一句气人,一句比一句不像人话。

段曦宁话音刚落,就见沈渊“腾!”

一下站起来,看起来面色不佳又极力隐忍。

她依旧优哉游哉地接着拱火,对他的怒气仿若未觉,亦未不悦,唇角微扬,继续挑衅:“朕难道说得不对吗?恼羞成怒了?”

沈渊的理智逐渐被怒意吞噬,不满愈加明显,怒意翻涌,十分克制才未翻起惊天巨浪。

原本沈氏子弟过了束发之年就可以出宫建府,他一直想趁此机会脱离梁宫,像他那被尊称为竟陵先生的伯父一般,出去云游四海,再也不回来。

可他却刚好遇上桓朝大军压境,梁国岌岌可危,自然就没来得及出去,直到如今做了质子,才第一次走出武康城。

此刻罪魁祸首居然还敢在这儿对他大加嘲讽,真是岂有此理!

若没有她兵临城下,此刻说不定他已经离开了武康出去云游,不必在这儿如履薄冰,唯恐朝不保夕,横死他乡。

他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是想到这些事,委屈与愤恨都齐齐涌上了心头,再也顾不得许多。

为何他从未作恶,却好像所有恶果都叫他一个人承受?

沈渊知道自己不能奈她何,仅有的理智也让他不敢对她怎么样,便起身告退,离开了营帐。

惹她不起,他总还躲得起。

段曦宁看着他负气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嗤笑出了声。年纪不大,气性可不小,几句话竟然就恼了。

一方面惧怕她,一方面又学不会忍气吞声、做小伏低,当真有意思。

也就是碰上她不轻易杀读书人,英明神武,不拘小节,不然,他可惨喽!

把帐中主人气得离开,她自己倒施施然地在帐中又喝了杯茶,起身坐到了沈渊方才坐的地方。随手翻看他看的书,上面有不少批注,很有条理,并不妨碍阅览,可见其读书用心。

见一旁有个小册子,应当是他的读书札记,她便拿起来看,只见写得工工整整,字迹有颜筋柳骨之风,很是赏心悦目。

从字里行间能看出他见解独到,不似寻常书生迂腐,不是死读书的呆子,只是囿于见识略有不足。

段曦宁自己读书是个半吊子,除了能看出他字好看文章不错,再看不出太多,往深了看也觉不出太多门道,只觉着是个读书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