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1页)
桐君心内惴惴,这几日只盼着能寻上李兆松再说上两句,却忘了眼下更重要的事便是四老爷大婚后接踵而至静安公主的磋磨,她额间涌上细密的汗珠,步伐愈发急促。
“啊!”
桐君被撞后趔趄两步,还未反应过来,两个臂膀便被牢牢抓住,看着眼前影子晃动,脸颊一痛,耳光声响在耳边,带着耳内嗡嗡作响,眼前发黑,腿窝被巨力击中,重重按在地面,膝盖顿时疼痛难忍哀嚎出声。
接连不断的打击,已把她发髻打乱,厚重青丝倾泻而下,沾染脸上泪意黏在红肿脸庞上,到了此刻,她才有了时机抬头,眼前嬷嬷发一丝不苟的抿在一起,因头发稀少,只在脑后挽了小发包,带着松垂的脸皮往后拉去,眼眸狭长,便有些刻薄。
“哪里来的贱皮子,这般莽撞,非要好好教训一下,免得以后冲撞了主子,犯了大错。”
嬷嬷嗓音尖锐,字字敲进她的心尖,沾血刮肉般不留情面。
桐君到了此时再傻也晓得眼前人是谁了,到底连天也不放过她,争分夺秒的想藏起来,偏偏撞到刀口上,眼下这般折辱,反而猛然乍起的恐慌落到了实处。
嬷嬷则心底暗叹这是何等的光华,青丝万千,琼花玉貌,那皮子似南海珍珠般白里透粉,身体玲珑,怪不得引得四老爷还未大婚便在公主面前不停解释。
想到此眼皮不停上下煽动,双眼怒睁,袖中漏出削的尖锐的铁簪子,步步紧逼,旁边两个粗使捏着她下巴强迫抬起头来,在下颌带出青紫指恨。
她心底发凉,此刻便如砧上鱼肉,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嬷嬷愈走愈近,任命般闭上眼,耳边破空声响起。
“呀!是谁!”
嬷嬷不停搓摸着手腕,那处一片红肿,接连两个粗使痛呼歪倒在地,桐君看着滚在身前的石头,春风中夹杂着青竹香,心头一恸,眼前便落下雪青色腾云祥纹的直缀,下面掩着黑色皂靴。
她抬眸望去,便看他微冷地看着跪地的三位奴仆,刚才还张牙舞爪眼下却告罪求饶,听那嬷嬷辩解,“副使大人,这丫鬟故意撞人,故奴婢等规训一二。”
嬷嬷心内惊愕又诧异,不是说眼前这位铁血手腕的大人,对这女子丝毫不上心嘛,眼下又为何这般维护,难道是消息有误还是大家都会错了意,她沉浸皇宫多年,情爱权势一事真假难辨,即使没有真情,这个身子估计也能得一分另待,她壮着胆子往上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似剥皮抽骨般后背涌出一层汗,那是何等的眼神,是拿她当蝼蚁一般,随意处置生死的副使大人,更是多次为天子办事屡立功劳的少年英才,若不是圣上看年岁少,压不住悠悠众口,说不得已封侯拜相。
直到双股颤颤,委顿在地,后面两位粗使更是牙齿打颤,吱吱出声,方看到眼前人转了身,三人晓得这是劫后余生,顾不得擦汗,逃出魏府一路往皇宫疾驰。
“只留一个活口,其余格杀勿论。”
魏鸷看着地上人的惨状,心底似巨浪般要毁天灭地,强硬弑杀之意扼的空青停顿两息后持刀远去,暗叹她惹出的顶破天的乱子,又要主子如何收拾。
“没死滚回去!”
眉眼挂着寒霜,说话携寒风裹冷冰,却让她眼眶发酸,喉间涌动,哽咽两声慢慢起身,步履蹒跚,瞧到藏在树后的奴仆,难得她没有丝毫难堪之意,反而血液中似遇积雪后火辣辣灼热。
魏鸷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着,说不清滋味,腹内一处酸涩不止,拱的气息不匀,思绪烦乱,她怎蠢笨成这个样子,面对他时巧舌如簧,居心叵测,恩将仇报,在外面却忍气吞声,好!可真好!
行至半路便遇到如意,小丫鬟见到此般惨状即刻哭了出来,轻轻扶着,“那些人怎如此狠心,狼心狗肺,不得好死!”
桐君忍着痛意过去,方出气安慰道,“不过是为静安公主出气罢了,前些时日便说过这件事,总是担心找上门,这下好了,不用挂在心头了。”
如意惊恐盯着凄惨笑着的桐君,喃喃道,“你说出来,咋如此渗人。”
似没有希望的老妪,听得人心底寒凉又心疼,让人心似被攥住细密的疼,如意扒拉来扒拉去,想找寻安慰的话,忽然眼前一亮,兴奋说道,“桐君小姐,大少爷说了他会为你做主的,你看还是他送消息让我来接你的,而且我还听到要让孟府医来给你诊脉呢。”
桐君身子一僵,把那点冒头的希望压下去,他是高高在上的魏府未来家主,入阁称相为万民的英雄人物,她如地上草芥,天地沟壑,云泥之别,无论如何攀折不上,再者她没有为妾为婢的心思,只想有个自由能自己做主的小家,相夫教子,安稳度余生。
这辈子,她厌恶够了魏府,绝不会在这里,她要走出去,堂堂正正走出去,把这些鄙视轻贱她的人抛在身后,寻求自己的幸福,那他绝不可能,他可以是他的保护伞,可以是她的助力,但绝不可能成为携手的人。
这番话却绝不可能对着如意说,否则又会觉得她异想天开,她偏偏要这么做,所以说越柔弱的人越固执。
一朵硕大的海棠花砸在头顶,跳跃到眼前,桐君一怔忙往头上摸去,空落落的没有任何东西,这几日为了见李兆松,日日带着,心内慌乱,忙拽过如意,说道,“你立马沿着我来的这条路寻那个木簪,快些,千万不能丢。”
如意不同意,看她急的眼底发红,终是点了点头去寻。
桐君看着如意没入小径,祈祷千万要寻到,这是能出府的唯一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