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页)
她一惊,抵在他胸口的手微微下移,在他腹部靠下的位置摸到一手滑腻的触感,举起手一看,鲜红的血色触目惊心。
“你还在流血!还有哪里受伤了?我、我给你包扎,驿馆里有药——”
叔山梧握住她的手,沉声告诉她:“虢王身负重伤,不治身亡了。”
悬泉驿中的守卫死伤大半,驿丞高瞻也重伤卧床,馆舍一半被用来让伤兵就地修养,今夜的驿站,比平日安静了不少。将军夫妇则安置在驿馆东北角一处独立的院落。
郑来仪将沾着血的纱布扔进铜盆,一双眼依旧红肿着。战争从未离她如此之近,活生生在她眼前夺走她的亲人,她一边落泪,一边为丈夫包扎伤口,而叔山梧沉默地任她处理,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眉头都没皱过。
她强迫自己快速消化舅舅的死讯,又问道:“北境防线一向严密,郎君几度巡查都没有发现过破绽,执矢松契是怎么会突然攻进来的?”
“那还不是因为——”
田衡在一旁捧着药,忍不住大声插话,却被榻上面色发白的叔山梧冷冷的一眼压制住。
郑来仪疑惑地看了田衡一眼:“因为什么?”
田衡瞄一眼叔山梧的神色,挠头道:“因为图罗人诡计多端——夫人,若不是因为您,将军他不会急着返回,虽说穷寇莫追,到底没对那执矢松契赶尽杀绝,就是这一念之仁,他居然穷凶极恶地一路追着将军杀到了这里……”
郑来仪闻言愧疚不已,低声道:“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
叔山梧淡淡开口,一边看了田衡一眼,眸色中的不经意冷厉让他一时瑟缩。
“倘若不是执矢松契为取我性命,一意孤行,不惜纵深入槊方腹地,也难给我机会让我全数剿灭了这帮匪类。”
“可悬泉驿的这些兵卒……”
郑来仪颤声,几个时辰前,他们还是会笑着问候夫人安的士兵,眼下却成了亡魂。
“战争,总是会有死亡。”
叔山梧语气冷冽。
“那敌人还会再回来么?”
叔山梧一时没有说话,似在沉思。田衡便道:“执矢部的首领已除,图罗人群龙无首,短时间应当不会再成大气候。夫人不必担忧。”
郑来仪点了点头,看一眼窗外的天色,对田衡道:“田将军辛苦了,天色已晚,你也早去歇息吧。”
田衡缓缓点头,却迟迟没有挪步。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
“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田衡神色闪烁,下意识地瞄向叔山梧。
郑来仪转头,叔山梧望着她的眸光微微漾动,冲着田衡道:“不用,你就在这里说。”
田衡面色一时为难,榻上靠坐的人声音里带着疲惫的不耐:“不说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