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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莲定了定神,见他竟似也要上床,便半坐起来道,“世子,西间已经铺了床铺,我还是去那边睡吧。”
裴邵竑一听,心中便有些不虞,“我既说了不碰你,你又何必防着我?”
曲莲听他生气,便轻声道,“我不是防着世子,只是我此时染着病,怕给你过了病气。”
听她这般说,裴邵竑脸上方好看了些。他没理会曲莲的话,翻身便躺在了她身侧,顺手还拉下了帐子。
见屋里拉了帐子,丫鬟便将内间的灯火熄灭,只在屏风后留了盏罩着厚厚漳绒灯罩的宫灯。
曲莲见他这般,却也无奈,只能在他身侧躺了下来,却立时被他长臂一揽,便进了他怀中。她自是不惯如此,便微微的挣扎了下。边听他轻呵道,“别动。”
她便僵着身子一动不动。见她这般,裴邵竑只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不过是为了跟你说说话……”
还没说完,便听到曲莲低声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见她这般说着,身子也渐渐放松下来。黑暗中,他便弯了嘴角,低声跟她说起今日书房之事。
39、
因怕隔墙有耳,再者这院中的仆妇皆不可信任,裴邵竑便在睡榻之上与曲莲说起今日书房之事,倒有些不顾“食不言寝不语”
的教诲。
他说的有些断续琐碎,到后来更有些跳跃凌乱。
曲莲一听便知,他倒不是为着让她出谋分忧,不过是想找人倾吐下心中烦闷。她便只静静的听着,并不打岔。在这些只言片语之中,她倒也听出了些端倪。庐陵王欲与裴府结亲那一段,倒是将她长久以来的疑惑给捋清了。他执意要将她带来庐陵,的确是为了拒绝与庐陵王府联姻。从他话中能听的出,恐怕这也是裴湛的意思。
只是,这件事她之前虽疑惑,却能猜度出一二。她想不明白的便是,裴湛为何要拒绝与王府联姻。霸陵侯府能在短短十年里成为京城鼎盛豪门,可见这两代霸陵侯都不是只会用兵打仗的莽夫,朝堂上的钻营也不可小觑。裴湛这般打算,必是不信任庐陵王,只是他如今又阖府迁往庐陵……
便是此时,她听着裴邵竑说了句,“……那阿瑄也不知为何这般被父亲信任。今日我与父亲说起你时,他都不想着避讳。那时我心里确然有些不虞,却不曾想他竟替你我说话,倒让我有些心惭。”
他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别扭又有些自嘲,曲莲却听得心中一动,脱口问道,“这阿瑄到底是何人?”
她隐约记得,在宣府镇时,好似是见过护卫中有一人穿着儒生直裰,与那些护卫看着颇为不似。
裴邵竑一愣,迟疑道,“这人,我却也所知不多。十五岁那年,我便跟着父亲上了北地战场,那时他便已经在营中。那年他也不过十五六岁,便已经在营中做一名小校。他仿佛与谁都能说上话,却又跟谁也不算要好。这人城府很深,我有些看不透。”
曲莲却未在意他这番话,只是问道,“你说侯爷对他的态度与旁人不同?”
裴邵竑“嗯”
了一声,又道,“父亲脾气不算好,对我们兄弟都没什么耐性。我却不止一次见他对阿瑄温声悦色。”
曲莲闻言,沉默了半响。
裴邵竑以为她已然睡着,却又听她低声道,“世子,你日后便是不喜此人,也不要与他冲突。若是相安无事便以礼相待,若是偶有罅隙……你,也且忍忍。他恐怕不是一般人。”
她这般说着,言语中处处为他打算。裴邵竑微微低了头,看着怀中的曲莲,沉默了片刻便又问道,“我也觉得他与旁人有些差别。不过,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他日日身处此中,方能察觉这不寻常的迹象。没想到,只是只言片语,她便从中抓住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