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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里空荡荡的,只在依墙处放了条长案,案上点了一盏油灯,十分的昏暗。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正依坐在门槛上打瞌睡。
裴玉华没惊动她,领着红绣走进亮着灯光的西厢。
西厢内比厅堂亮堂许多,此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裴玉华一眼便看到曲莲和陈松姐弟俩。
陈松此时正坐在西厢正中的八仙桌前练字,而曲莲则正在喝药,看到她走进来便放下了药碗站了起来。见到姐姐站了起来,陈松抬起头又转头看了看进来的裴玉华,也站了起来。曲莲摸了摸他的头顶道,“阿松拿着书去东厢看吧。把油灯拨亮一点,也不要看的太晚,明晨还要练功。”
陈松乖巧的点头,先是转身像模像样的给裴玉华做了个揖,这才收拾了桌子上的课本离开了西厢。
此时整个裴府都压抑着风雨欲来的气息,这个小小的院子却显得十分宁静安逸。裴玉华方才在徐氏那里颇为烦躁的心情,此时平静了不少。
她走上前去,将手中自徐氏那里拿来的对牌放在了曲莲面前的八仙桌上,又敛衽给曲莲正经行了一礼。
“小姐为何这般作态?”
曲莲讶异道。
“媒妁已过,六礼齐全,又有圣旨在身,你就是我的长嫂。我还未曾向你正经行礼,这便补上吧。”
看到曲莲惊讶,裴玉华脸上倒是一派淡然。“况且此时玉华还要指望嫂嫂挑起重担,于情于理这一礼都是应该的。”
时至今日,对于曲莲之前所述家世,裴玉华是半点都不相信了。她身上处处透着古怪,但那份沉稳与隐忍却让人不由自主的信赖。尤其是在此时,父兄皆不在京中,母亲又经不起风雨,裴玉华现在也只能将裴府赌在曲莲身上。
曲莲看着裴玉华,目光扫过放在八仙桌上的对牌。略一思索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却并未伸手去拿那对牌。“既如此,那我也不与你客气了。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寻一处暂时的安身之处,另外便是选出可靠的护卫。这两点皆非我所能,还请小姐立时将外院总管事罗忠和翟总教头请来。只是,这两人是否可靠?”
裴玉华思忖了一下,便点了点头道,“这两人都跟随父亲多年,应是可信。尤其是翟教头,他曾是父亲麾下骠骑校尉,那年战事他左臂受伤,便退了下来。父亲本想给他在京城安排一个闲职,他却不愿,宁愿留在我们府上做个教头。他的长子现在也在军中,在父亲麾下任一把总。因长子从军,他便将次子留在身边,现在也是我们府上的一个护卫。哦,你应该知道他,便是他将你弟弟接来候府。”
“即使如此,便将他们二人请至此处。”
曲莲道,“多点几盏灯,厅堂便会亮堂一些。”
裴玉华闻言,便将此时留在西厢外的红绣叫了进来,细细的嘱咐了她许久才让她拿着对牌离开。
“小姐可曾想好,这次离府……携谁弃谁?”
待红绣离开西厢后,曲莲看着裴玉华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裴玉华倒是没什么疑虑,“我母亲与靖哥儿自然要走。我二哥和二妹妹于我虽非同胞所出,却也是我父骨肉,也要走。至于那三位姨娘。”
说到这里,裴玉华顿了顿,“若是愿意走,倒是可以。只是,若是路上她们有什么反复,便立刻弃之。”
对于裴玉华的想法,曲莲并未反驳。她是霸陵侯府的大小姐,自然有权决定谁去谁留。只是在她看来,那三位姨娘实在不必一同带走。双王入京后,若是想要挟霸陵侯裴湛,用的上的也就是徐氏以及他的两个嫡出儿女,最多再加上那两个庶子女。至于姨娘,并不会在他们考虑之中。她们三人留在府中,实则不会遭受什么困顿。
“小姐,罗管事与翟教头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门外传来红绣的声音,“外厅已经安置灯火,请小姐和大奶奶移步。”
听到大奶奶这个称呼,曲莲眉头一跳,这还真是个新鲜的称呼,自那日礼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称呼她。
裴玉华有些踯躅,她毕竟是闺阁少女,极少接触外男。总是之前表现的十分冷静,此时也不禁有些犹疑。
曲莲看她如此,便道,“大小姐便在帘后吧。”
说罢,她便撩了帘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