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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悔了讲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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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1页)

郑盘在院中所言,字字句句传进屋中,采苓早已气得脸色涨红,却什么也不敢说,毕竟此处不似王府,屋里还有旁的侍者。

白芨神情未恼,脸色却是平日里还要冷。

只李见素,从头到尾什么也不说,一直坐在那里,手中捧着一盏茶,垂眸看不出神色。

她与郑盘的确认识,却不相熟。

两年前,郑盘依仗着郑太后,谋得千牛卫副率这一职务,如今整个南衙都大不如前,与折冲都尉一般,形同虚职。

郑盘早就听闻太子在东宫藏了一个女子,他好奇得紧,就是未曾见过,如今职务的关系,出入东宫比从前更加方便,他便时不时去东宫寻太子,只可惜太子从不当着人面让李见素出现,他直到半年后,才寻到一个机会,在某个小园里拦了李见素去路。

那时李见素身边还跟着采苓,见有人在,郑盘收敛许多,装作寻常侍卫般查问了一番,却句句都在问李见素,连采苓看都未曾看一眼。

之后,此事传入太子耳中,太子便不允郑盘再入东宫。

郑盘干脆求到郑太后面前,郑太后一直催着他成婚,他便说看上了李见素,郑太后虽宠他,但也知道李见素于太子而言,并不一般。最后只道,让他去求张贵妃,只要张贵妃允了,旁的都不是问题。

郑盘还当真去求了,求的时候还把郑太后搬了出来,张贵妃到底是看了太后的面子,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说李见素年纪还小,且再等等。

郑盘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他就不明白了,区区一个孤女,怎就这般难求,到底她有多大魅力,能让表兄一点面子不给他,能让太后和贵妃也犹犹豫豫。

可若是她能耐高,表兄怎就一直让她无名无分?

越是好奇,越是想要得到,郑盘还非她李见素不可了。

再后来,圣上寻来礼部,要收李见素为义女,这样一来,太子便不能将李见素继续留在身侧,郑盘以为时机成熟,再一次寻到张贵妃面前。

张贵妃说,这次要问李见素的意思。

那小遗孤成了公主,架子还是得摆上的,不过郑盘有这个自信,他模样生得不差,又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权贵,李见素便是瞎了眼,也定要选他,他只管等着便是。

这一等就是一年多,就在郑盘快要失去耐性时,赐婚的消息传了出来,这贱人竟然选了李湛——那个被茂王当做弃子送回京的废物。

郑盘的脸面犹如被李见素踩进了泥里,他给了她机会,她既是不知道珍惜,那便怪不得他。

李见素并不知晓当中还出了这么多事,她只知两年前太子训过郑盘,却不知郑盘直到现在,还会心怀怨气,竟会当着李湛的面,羞辱她,还折辱了他。

院中内侍传召,皇上与张贵妃现在蓬莱殿。

李见素从屋中出来,李湛还在那柳树下,两人相视,李湛温和一笑,上前与她并肩上廊,仿佛郑盘没曾来过,那些入不得耳的话,也从未听过。

她也一样,看不出喜怒,可当李湛握住她手的时候,那汗津津的手心,出卖了她。

李见素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内侍,用那轻不可闻的声音,咬唇道:“对不起。”

“是真还是假?”

李湛声音同样很低。

“自然是假的。”

李见素如实的回答,却得到李湛一声低嗤,“既是假,何必道歉?”

“他……他是因为我才折辱你的。”

李见素声音更低,几乎要听不清楚。

李湛又是一声嗤笑,似在自嘲,“他说我的那些,算不得折辱。”

因为郑盘说得没错,皇上下令让各地藩王送子嗣回京,表面上给出职位,似是重用,实则皆是虚职,挂个名号在长安充当质子罢了,可谁也没想到,茂王送了世子回来。

李见素唇瓣微动,到底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宽慰的话。

两人就这样默声走了许久,快至蓬莱殿时,李湛又忽然开口:“他可知道这些?”

李见素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指太子,犹豫了一下,点头道:“知道一些,但郑盘性子就是如此,我不理会他的。”

李湛扬起一边唇角,这一次嗤笑的对象明显是李见素,“他便是如此护你的?看来传言也不过如此。”

李见素还要解释,却是已经来到殿前。

两人走入殿内,朝上首恭敬行礼,赐座后,皇上捋着胡须,不住地点头,对一旁的张贵妃道:“你快瞧瞧,朕没说错吧,湛儿比画像中还要英朗,与你那见素是相配至极。”

身后婢女与内侍皆是抿嘴乐,张贵妃也跟着笑了,但还是不忘用胳膊肘朝皇上戳了一下,提醒道:“陛下这话说的,什么叫我那见素,这孩子可是唐阳公主,名字都是你自己取的。”

皇上朗声一笑,看向殿下颇有些局促的二人道:“湛儿,你可要好好待唐阳,若是敢怠慢半分,唐阳你便入宫与朕相说,朕为你做主。”

李见素忙站起身,朝上首屈腿,还未开口,就听皇上啧了一声,“站起来作甚,快坐下说话,不然你阿娘又要怪朕吓到你了。”

见李见素重新坐回椅上,皇上又提醒她,“叫朕阿耶。”

李见素匀了一口气,才道,“世子待我极好,阿耶阿娘不必挂心。”

张贵妃缓缓点头,“这便好,你们二人夫妻相合,我们便放心了。”

皇上朝身侧内侍看去一眼,内侍拍掌,几位宫人应声入殿,端着各样珍奇,但在最首放着的,却是一柄模样极其普通的玉质梳篦。

那玉算不得上品,似也是被人用过。

张贵妃起身,走到殿中,李湛与李见素齐齐起身。

“这柄梳篦,是本宫当初的陪嫁。”

张贵妃说着,拿起玉篦。

皇上望着这一幕,不由感慨,“你阿娘当初日日都要用这柄玉篦梳发,那时还是朕亲自帮她梳的。”

那时皇上还只是光王,不叫李忱,叫李怡,张贵妃也只是张蓉,一个名门望族的庶女出身,成为了光王发妻,光王妃。